高语三二 6.桑进林.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 《琵琶行》艺术手法浅析.中学语文园地,2005(10) 白居易的《琵琶行》之所以能千载传诵, 远播域外, 和它艺术上的造诣有极其重要的关系。本诗艺术上的主要特点有: 1.笔墨含情。这首叙事诗实际上也是一首抒情诗。诗人以饱蘸深情的笔墨叙事, 借事明情, 因而感人至深。白居易认为:“感人心者, 莫先乎情, 莫始乎言, 莫切乎声, 莫深乎义。诗者, 根情, 苗言, 华声, 实义。”( 《与元九书》) 他认为诗有情自能感人,“未有声入而不应, 情交而不感者”。诗人在《琵琶行》中融情于景,附情于事, 例如诗中三处关于江月的描写, 均因情异而景变, 各呈意象:“醉不成欢惨将别, 别时茫茫江浸月”, 江面茫茫, 月色溶溶, 静影沉璧, 反映了“惨别”时茫然无主的心境;“东船西舫悄无言, 唯见江心秋月白”, 繁弦急奏之后戛然而止, 出现了万籁俱寂的场面, 以江心冷月烘托, 更觉情满天地, 无声可容, 表现了听曲后茫然若失的心情;“去来江口守空船, 绕舱月明江水寒”, 秋江寒夜, 冷月无声, 反映了琵琶女冷落愁苦的心境。可见, 诗人叙事不是纯客观地叙写, 而是以情引发事件, 事中寓有深情, 事后触动感情。因别情浓而思管弦, 闻琵琶而心动, 听演奏则别有幽情暗恨生, 知身世更感叹嘘唏。“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 就是靠了情使两心相通。诗人采用借事抒情的办法, 就使抽象的情, 使人可睹、可闻、可触、可感, 也就使人觉得情实、情真、情深。 2.结构缜密。这首诗四个部分, 所写场面不同, 内容迥别, 可是各个部分却过渡自然, 关系紧密。首先是因事而延伸, 前事是后事发生的前提, 后事是前事发生的必然趋势, 这就使前后各个部分胶粘无罅了。因送客而闻琵琶声, 缘声而访琵琶女, 先听琵琶曲,再听妇人言, 最后叙自己, 如白云出岫, 流水注坡, 轻捷顺畅。其次是意脉贯通, 各段所写都围绕沦落之情,因而使所写内容虽多而不乱, 虽杂而不散。开始写送别, 心事抑郁, 就“未成曲调先有情”; 次写演奏, 情绪悲戚, 确是“别有幽愁暗恨生”; 再叙写身世, 感情哀婉, 颇令人愁肠欲断; 最后抒不得志之情, 与前面情调一致。第三是以关联语句予以勾连,“举酒欲饮无管弦”, 接“忽闻水上琵琶声”;“寻声暗问弹者谁”, 领“千呼万唤始出来”;“自言本是京城女”,开身世叙述;“我闻琵琶已叹息, 又闻此语重唧唧”关拢上两段,“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开启下文。诗的几个部分又互为作用, 写琵琶女的技艺,预示了她天涯飘零的身世; 写琵琶女的不幸遭遇, 又比照了诗人的迁谪漂泊。这样, 把艺人的潦倒和诗人的失意糅合起来, 浑然一体。 3.风格坦易。白居易的诗向来以通俗平易见称。诗人自己说过, 他写诗“不务文字奇”( 《寄唐生诗》),“其辞质而径”( 《新乐府序》)。清人赵翼说他“尚坦易”,“坦易者, 多触景生情, 因事起意, 眼前景, 口头语, 自能沁人心脾, 耐人咀嚼。”( 《瓯北诗话》)像这首 诗写得坦坦荡荡, 不促不迫, 不雕琢, 无粉饰, 使人明白易懂,“浔阳江头夜送客, 枫叶荻花秋瑟瑟”、“自言本是京城女, 家在虾蟆陵下住”等都脱口而出。当然,通俗朴素并不等于庸俗, 诗人在语言上还是很下工夫的。清人袁枚说:“白香山似平易, 观其间所存遗稿, 涂改甚多, 竟有终篇无留一字者。”( 《随园诗话》)他自己也说“旧句时时改”( 《诗解》), 像“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如此精策的诗句, 不经认真推敲是写不出来的。诗中那些新颖的比喻, 流转的韵律, 对于形象的刻画、意境的形成、主题的表达都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4.详略得当。长诗容量很大, 写了景、事、人, 而人物又并非仅有琵琶女和江州司马, 事件更是千头万绪, 光自叙身世大约就有几十年的跨度, 如此庞杂的材料, 诗人能详略有序地安排在一起, 显示出了诗人组织材料的高超技巧。 景物描写一律一笔带过, 这是因为, 景物描写只能勾勒出悲凉的氛围, 对人物的悲剧命运和抒发悲愤的情感起到渲染作用即可, 无需多用笔墨。 诗中六件小事, 诗人重点写了三件: 演奏琵琶、琵琶女身世和诗人的谪居生活。诗人在处理这些材料时, 分别采用不同的剪裁手法, 琵琶女是明线, 诗人的形象则带有暗线的色彩, 且写琵琶女重在经历,写诗人重在感受。 写人物, 重点放在琵琶女身上, 诗人的形象也随着琵琶女形象的完成而逐步丰满起来。开头“送客”是文章的引子, 与中心事件关系不大, 故而写得很简单;而商人、善才、秋娘、五陵年少对情节的发展没有多少作用, 故而只是借琵琶女之口简单介绍一下而已。 琵琶女的身世是她悲惨遭遇的集中写照, 诗人为了突出其命运的悲剧性, 紧紧围绕“一宠”、“一弃”大做文章。写她得宠之时, 年龄小, 技艺高, 色艺俱全, 赢得纨绔子弟的追逐,“一曲红绡不知数”, 她也以此挥霍生活, 放浪形骸,“钿头银篦击节碎, 血色罗裙翻酒污”。诗人通过她的“才”, 她的“色”, 她的“放浪”, 写出了琵琶女豪华放纵的生活, 其余生活情节一概不提。接着诗人用“今年欢笑复明年, 秋月春风等闲度” 作过渡, 结束了琵琶女恣情纵欲的生活。写琵琶女被弃之后, 诗人采用对比的手法, 浓墨重彩地写出了琵琶女面对残酷现实悲凉无奈的痛苦, 她只有借助梦境寻找当年的欢乐, 梦醒之后倍感伤心, 潸然泪下。由此可见, 诗人在写琵琶女的遭遇时, 既有泼墨如云之论, 集中写她的“宠”, 写她的“弃”, 写她的“悲”, 写她的“怨”; 也有惜墨如金之处, 精选几个生活小片段画龙点睛地写她得宠之时的狂态和被弃之后的哀情。经过这样的艺术处理, 一个哀愁、怨恨而又倔强的妇女形象就活脱脱地站在读者面前。 (作者单位: 甘肃张掖市张掖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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