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艾青搬家了,搬到宣武区陶然亭附近的北纬饭店。艾青、高瑛几次邀请我去坐坐,可是那里离二中和我家太远,教学工作又忙,我一直没去。后来,盛情难违,我蹬着旧自行车到了北纬饭店。
艾青见到我,非常兴奋。他握住我的手,盯着我的眼睛问,“尹老师,你怎么不来看我?”
艾青的眼睛特大,再加上有一只眼睛因白内障失明,他盯起人来还有些让人害怕。我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太远了而不去看他,只好顺嘴一说,“以前在史家胡同,去看你的人少,您时间也多。现在来看您的人多了,我就……”还没等我说完,他更凝神地盯着我说:“那不一样。我们是朋友嘛。不论是倒霉的时候,还是好了的时候,朋友总归是朋友嘛!”
那天我们聊了许多。中间,他拿出一张用简笔画画着一个大王八的白纸,充满愤懑之情地对我说,“这是贵州的几个青年诗人寄来的。他们说我是‘诗坛霸王’,还画了这么一张画,用‘王八’暗喻我是‘霸王’。”
我知道,当时有一些新崛起的青年诗人,标新立异,写一些不伦不类的所谓“诗”,却很难找到发表的园地,更不为广大爱诗的读者接受。于是,他们中的部分人,就迁怒于在诗坛和群众中受到崇敬的艾青老人身上。我十分生气。我说,“诗歌绝对不能脱离群众,画画的这些人,根本不能代表群众,也不能代表青年诗人。他们的言论和他们的画,只能说明他们层次、素质低下,说明他们的所谓作品,群众不喜欢。您根本不必把他们看重了。”
艾青依然气愤,并且语含委屈,“尹老师,我怎么就成了‘诗坛霸王’了呢?我既没有自己的刊物,也没有担任管理诗歌、文学的职务,我甚至也没有批评过那些青年诗人和他们的诗,你说,我怎么就成了‘诗坛霸王’了?”看来,艾青真动了气。这位一向关心青年、爱护青年,受到青年尊敬和热爱的老诗人,受不了一小群所谓青年诗人的恶意攻击和侮辱呀!
那以后,艾青搬回到东城区,他的居住条件大大改善,又担任了全国人大常委,其社会地位和生活水平自然也大大提高。可是他依然把我这个教师视为朋友,有求必应。
诗之翅膀
我一如既往地给儿童、少年写朗诵诗,报刊、电台则不断发表我的朗诵诗和播送我的节目,艾青对此总是称赞有加。他很少当面称赞我和我的朗诵诗,但是我却从他的墨宝中,得到了他的巨大肯定和期望。
1985年1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尹世霖儿童朗诵诗选》,艾青为诗集扉页写了“让诗长上翅膀 飞向四面八方”的大幅题词。我把艾青的这个题词,看作他对我专门给孩子写朗诵诗的称许,也是要我坚持下去,不走回头路的期许。
艾青还给我主编的《中国儿歌一千首》和我的个人集《少年朗诵诗》题写了书名;不但给我的个人集《夏令营朗诵诗集》写了书名,还主动为扉页题词:“耕耘者也是收获者 艾青”。
尹世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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