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来看看,寓言中是怎样描写黔之驴的命运的。寓言开篇说:“黔之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所用,放之山下。”接下来说:“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这样的驴不正是那些声名远播的文人儒士吗?他们入朝或入仕之前,名声显赫,像一尊假神一样,让人“景仰”。如韩非,本为韩国公子,名闻秦始皇,始皇说:“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 竟出兵威胁韩国而得到韩非;如李白,还是草野平民时,唐玄宗已仰其声名,下诏征他入朝。然而,真到了朝廷,又怎样呢?自我感觉恐怕就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在权贵眼里就是“技止此耳”,其处境只能是“黔驴技穷”、“至则无所用”。
在《黔之驴》一文中,“好事者”也真好事,把一头很好的力畜,以为“无可用”搁置在山下,使这头立志于田间耕作的驴有才不能施展,使驴子成为“废物”,真乃英雄无用武之地也!“好事者”其用“驴”之道可见一斑。我想,在此,黔驴的悲哀不亚于“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杂说》韩愈)的千里马,不知道柳宗元有否自喻,但我们依稀看到了柳宗元的影子,“材不为世用,道不行于时也”(《柳子厚墓志铭》韩愈)。没有人赏识千里马的才能,是别人的无知,“好事者”认为驴子无用是“好事者”的无知。柳宗元主张“文者以明道”(《答韦中立论师道书》),将文章与现实结合起来。他虽“精敏绝伦”(《新唐书》卷一六八)却不为世用,他的抑郁愤懑是非常强烈的。驴子初次见到虎时,想必它也一样不了解对手:它过去的环境或许是一片祥和的田园生活环境,没有争斗和角逐,这个善良的毛驴无从知道这个世界上竟有不事农活的食肉野兽。毛驴一鸣,亦如千里马“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杂说》韩愈),或许也像柳宗元一样,因“以生人为己任”,而锐意改革弊政吧?我们知道:毛驴的本性是善良的、勤劳的;其志不是动物之间尔虞我诈的角逐,其志在于田野,在农耕,在运输。如果我们说:“黔驴技穷”,也只不过是黔驴的斗技穷已。而柳宗元笔下的虎多代表君权、宦官势力、黑暗的社会制度等,如《捕蛇者说》。柳宗元“不知愚陋不可以强……年少气锐,不识几微,不知当否,但欲一心直遂,果陷刑法”(《寄许京兆孟容书》)的情景与黔驴无异。文尾:“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这句话与“使子厚在台省时,自持其身,已能如司马刺史时,亦自不斥”如出一辙。宦官的势力是强大的,出技以怒“宦”使他触罪被贬乃至终身不赦;也许,这恰恰表现了他在政治斗争失败之后的复杂的心理过程:沮丧、懊悔、乃至绝望。《愚溪对》有:智者“聪明皎厉握天子有司之柄以生育天下”,愚者“触罪摈辱愚陋黜伏”。这些深曲的反语潜藏着牢骚与讥讽,是对那个是非不分、贤愚颠倒的世道的谴责;谁又能说《黔之驴》没有反意哪?
其实,如果再往深层里想,可以发现历史上许多有思想有才情的“真文人”,尽管在生活中不一定对驴有什么偏好,但在精神性格上无不与驴相通相似。他们学问才气了得,但都书生气十足,敢说敢怒,敢发牢骚,敢不平则鸣,即使面对强权,也任性而为,无所畏惧,表现出一种兀傲不驯的“驴性”气质。比如:战国时法家代表人物韩非、西汉史学家司马迁、东汉末大学者孔融、西晋著名诗人嵇康,以及唐朝大诗人李白和大文学家韩愈,等等,无不如此。 其次,考诸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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