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网讯

　　５岁的儿子喜欢听故事，尤其是关于动物的，每天晚上都要缠着我讲一个。

　　那天，我给儿子讲柳宗元的《黔之驴》：“贵州这个地方没有驴子，有个喜欢多事的人用船运了一头进来……”刚讲了两句，儿子忽然抬起头，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爸爸，驴是什么样子的呀？”

　　我一愣，想想儿子在城里长大，还真是没有见过驴，于是便去书柜里翻出一张有关驴的图片。儿子看了很不满意，摇着我的手，恳求着说：“爸爸，你带我去看看驴吧？”

　　我点头，答应儿子星期天带他去老家看看。老家在乡下，记得小时候家家户户都养有牲畜的。儿子很高兴，一连几天嘴里都念叨着看驴的事。

　　星期天，回了老家，把儿子的想法跟母亲一说，母亲笑了：“现在哪还有人喂驴呀？地里耕收种那点儿农活，都是用的机器，没人再靠牲畜啦。”我有点儿不大相信，这么大个村子，总会有一两家养的吧？

　　母亲说：“要不，你去转转看看？”我带着儿子开始满村子转悠，跑了一上午，除了几头奶牛和几群羊外，连个驴影也没见着。我走进一位养奶牛的老人家的院子，问：“怎么没人养驴呀？”老人撇撇嘴：“那东西，吃得不少，就是不长肉，卖不出个价钱，谁养啊？”

　　折腾了一天，也没满足儿子小小的愿望。垂头丧气地从老家回来，儿子就噘起了嘴，闷闷不乐的样子，怎么解释都不成。最后，还是老婆想起了办法，她说“要不带儿子去动物园吧，没准那里能见到呢”。

　　只好去碰碰运气。第二天，带儿子坐车到了动物园。动物园动物不少，大大小小被隔开的铁栅栏里，关着大象、老虎、狮子、豹、黑熊、骆驼、长颈鹿、猴子什么的，但儿子对这些不感兴趣，瞪大眼睛寻找着驴的身影，可是，没有。我不死心，跑到管理处问工作人员：“动物园里没有驴吗？”一位正在摆弄手机的工作人员打量了我一眼，说：“驴乡下到处都是，又不是珍稀动物，动物园怎么会养那个呢？”“可我在乡下找了一整天也没找到。”我解释说。“那是你没找对地方。”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你能给我提供个地方吗？”我追问道。他愣了一下，不说话了。这时，一位年轻的女孩接过了话茬儿：“你去新疆吧，‘五一’我去那儿自助游，看到好多毛驴，就是阿凡提骑的那种，好玩儿着呢。”我憋不住笑出了声，为了看一头驴，跑到阿凡提的老家，这动作也忒大了点儿吧？

　　从动物园出来，我有点泄气，当初真不该对儿子答应得那么干脆。现在可好，成了一件闹心事，总觉得欠了儿子什么似的。

　　前几天，跟几个朋友一块儿吃饭，无意中提起这事，一位朋友忽然说：“有个地方能看到驴。”我忙问哪里？“解放东路的‘驴肉馆’，听说饭店为了招徕顾客，专门在门口拴了一头活驴。”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下午一下班，我接上儿子，打车就往“驴肉馆”赶，远远就瞅见一群人围在门口，大呼小叫地嚷嚷着。挤进去一看，地上躺着一头驴，四只蹄子用绳子扎着，无助地抖动。驴的肚子已被剖开，血水把下面厚厚一层沙土沁得殷红。一位顶着白帽子的厨师握着滴血的尖刀，正在问身边的人：“要心还是要肝？”

　　我的心一颤，忍不住问围观的人：“为什么要杀驴？”一位围观者兴奋地喷着唾沫星子：“你还不知道吧？这家饭店生意之所以好，就是因为每天都要宰一头活驴，你想吃哪个部位，厨师就从驴身上取，现取现做，既新鲜又正宗。”

　　儿子在一旁“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我不让你们杀驴！我不让你们杀驴！”

　　没有人理会儿子，大家都在忙着报自己的菜名，他稚嫩的哭喊很快就被一阵兴奋的喧嚣淹没了。　（美丽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