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中见正义,语中寓良知
——且说《三国演义》之陈宫救操
四川 邹红军
三国,一段刀光剑影的历史,一段鼓角争鸣的岁月。回首千年,我们仿若看到,一个个叱咤风云的战场武将,一个个笑傲时事的文人骚客。我们得感谢《三国演义》,是她那生动精彩、准确传神的行动描写,个性张扬,对比鲜明的语言描写,为我们记录了历史的印记,为我们再现了岁月的沧桑。走进《三国演义》第四回,我们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历史就是身边,三国中人的举手投足就在眼前。
一、“拜”尽天下忠义——动作描写简洁准确,富于变化。
本节中前后三拜,令人深思。陈宫审问 曹操,是想熟知曹操的人品、能力、志向,他不可能不了解董卓,不熟知天下情况,诚如他所说,他“非俗吏,奈未遇其主耳。”所以,当他与曹操一番密谈之后,曹操的豪言壮语感动了他,“乃亲释其缚,扶之上坐,再拜曰:‘公真天下忠义之士也!’”陈宫所拜的,是“天下忠义”。
曹操父亲的“结义弟兄”吕伯奢住在林深处,却知晓曹操目前的处境,知晓其父亲已经避难,还真诚地厚待曹操,作为长辈,伯奢拜陈宫曰:“小侄若非使君,曹氏灭门矣。……”伯奢为曹家躲过“灭门”一灾而庆幸。感慨有如此之义士,伯奢所拜的,是人世间应有的感恩。
这两拜,真诚所至,情深所为。
遗憾的是,曹操的拜与不拜,却让人悲愤。
“曹操亦拜,问县令姓名。”陈宫深明大意,违反国家法律,释放曹操,曹操却毫不言谢,礼节性一拜,起而问其名。有“鸿鹄志”的曹操,应该拜伯奢,应该为误杀伯奢一家而大拜,长拜。如果说出逃中的他心情紧张,疑心正常,但是杀人之后,一拜需要多长时间,他却不拜,让人激愤!
二、“负”尽天下苍生——语言描写个性张扬,对比鲜明。
曹操负罪外逃,被陈宫抓获,却依然自负之极,自比“鸿鹄”。曹操欢喜陈宫追随自己,却不知他是否背负得起以陈宫为代表的民众的厚望——“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误杀伯奢家中八口人,已经有负伯奢,却还是果断地故意杀死伯奢,还直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确,他曹操已经有负天下之厚望,天下人也将在不久以后“负”了他——这样的人,天下人如何会服你?
相反,我们却在那极度的乱世中看到许许多多的善良之人。陈宫“感公忠义,愿弃一官,从公而逃。”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社会 理想,他的弃官,高过 陶渊明。吕伯奢厚待结义兄弟的有罪之子,勇气可嘉;对有恩于结义兄弟的晚辈陈宫一拜,更是敬重陈宫;理解他们当时心情,安抚说“使君宽怀安坐”,并安排下人杀猪,自己亲自外出置酒,极尽宽厚之心。
曹操自负之言尤在耳旁,只会让人笑话;陈宫、伯奢仁爱之语如在身侧,让人如沐春风。善良和正义,才会永流传。
畸形身体与善良灵魂的完美结合
——简析《巴黎圣母院》中卡齐莫多的形象
四川 王洲海
一八三一年一月初的一天,雨果“像蹲监狱一样”开始了一场浩大的写作。150多天以后,年轻的雨果出色地完成了对命运的解读,铸就了文学史的一座丰碑——《巴黎圣母院》。在小说中,卡齐莫多融奇丑之面目与善爱之化身为一体,成为世界文学史的一个经典形象。
小说行进到第一卷第五节,卡齐莫多出场。雨果为卡齐莫多安排的出场可谓匠心独运。为了愉悦整个巴黎,一场别开生面的选丑节目登台亮相,各种精心制作的丑面具走马灯一样轮流展示,但见奇不奇的巴黎人并不买帐,表演是失败的,因为观众寥寥无几,最后只剩下一个昏睡的胖子。世界上没有能丑得出乎想象的人,这场表演将没有办法收场。
卡齐莫多是以“救场”的方式出现在怪相表演现场的,他不请自来,甫一现身,便将观众的注意力吸引回来。“整个人就是一副怪相”,雨果首先概括了卡齐莫多的与众不同之处,别人丑是丑在面貌,而他呢,是包含身体在内的整个的丑。接着,雨果从头到脚对他作了工笔 画的描绘。“大”的脑袋,“红棕色”的头发“竖起”,单从脑袋看,这已是一个痴呆、另类的形象;“两个肩膀之间耸着一个偌大的驼背,与其相对应的是前面鸡胸隆凸”,背不是一般的“驼”,是耸起来的,鸡胸不是一般地“凸”,是隆出去的;下半身呢,“大腿与小腿,七扭八歪,不成个架势”,两腿之间“只有膝盖才能勉强并拢”,这样的两腿,“从正面看去,活像两把月牙形的大镰刀,只有刀把接合在一起”,以及“宽大的脚板,巨大无比的手掌”,畸形到极点的身体,超乎想象的丑陋,各种丑形怪状集于一处,卡齐莫多作为丑人表演中的特殊“演员”,最后集丑、怪、残于一身,以其“打碎了的巨人重新胡乱拼凑成堆”之“先天优势”,超过了所有人为的丑陋形象,以本来面目赢得丑人节的最高荣誉——丑人王。
这是一个在世界文学史上以丑出名的形象, 雨果在对卡齐莫多的描绘中注入了深刻的人道主义关怀,他将“精力充沛,矫健敏捷,勇气非凡”等健全人也未心具有的优秀品质同时赋予了这个身体丑陋的人,并把他笔下最美丽的女人、最浪漫的爱情与卡齐莫多的命运连接起来,这个人物进而成了“善”与“爱”的化身,具有深刻的悲剧意义和强烈的审美取向。
雨果通过卡齐莫多告诉世人:畸形身体与善良灵魂也可达到如此完善的结合。
附原文:
《巴黎圣母院》
怪相竞赛开始了。第一张露出窗洞的脸孔,眼皮翻起,呈现血红色,嘴巴张开成血盆大口,额头皱得像我们脚上穿的帝国骑兵式的靴子①,大家一看,爆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狂笑,要是荷马在世,听了都会把这帮村镇百姓当成神仙哩。话说回来,这座大厅不正是奥林匹斯山②吗,而这一点,谁都没有格兰古瓦笔下那可怜的朱庇特更清楚的了。接踵而来的是第二个、第三个,随后又是一个,接着又再一个。笑声,快活的跺脚声,始终不绝于耳,并且一阵高过一阵。这情景给人某种飘飘然的特殊感觉,具有一种令人陶醉和迷惑的力量,只能意会,无法名状,是难以向我们今天的读者、我们沙龙的读者言传的。请诸位看官想象一下:一连串面相接二连三出现,形形色色,奇形怪状,从三角形直至梯形,从圆锥体直至多面体,各种几何图形,不一而足;这一连串面相的表情,从愤怒直至淫荡,凡人类的各种表情,应有尽有;这一连串面相所体现的年龄,从皱巴巴的初生婴儿直至老纹纵横的垂死老太婆,各种年龄都有;这种种面相还表现了一切宗教上的神怪幻影,从农牧神直至鬼王别西卜③;还表现一切动物的侧面形状,从咧嘴至尖喙,从猪头至马面。请诸位看官想象一下,巴黎新 桥 ①的所有柱头像,即在日耳曼·皮隆②手下化为石头的那些梦魇,个个复活过来,轮番走到您跟前,瞪着灼热的眼睛,死死盯着您看;也想象一下,威尼斯狂欢节的各种各样假面具,一个个接连出现在您的夹鼻眼镜底下;总而言之,这是一个人间面相万花筒!
纵情狂欢愈来愈弗朗德勒式了。倘若特尼埃 ③ 作 画描绘,也只能给一个极不完整的印象而已。请诸位再想象一下萨尔瓦多·罗札 ④所作的酒神节大战的场面吧。什么学子,什么御使,什么市民,什么男人,什么女人,全不复存在;克洛潘·特鲁伊甫也罢,吉尔·勒科尼也罢,“四个利弗尔”玛丽也罢,罗班·普斯潘也罢,全无影无踪了;只见一片乌烟瘴气,放荡不羁,一切全消失了。整个大厅只成了厚颜无耻、嬉戏胡闹的一个大熔炉,张张嘴巴狂呼乱叫,双双眼睛电光闪闪,个个脸孔丑态百出,人人装腔作势。一切都在吵吵嚷嚷,一切都在狼嚎狗叫。狰狞怪异的面孔,一张接一张来到花瓣格子窗洞,牙齿咬得咯咯响,真是有多少张怪面孔,就好比有多少根扔入熊熊烈火中的柴棒。从这翻滚沸腾的人群中,有如锅炉中的蒸汽,冒出一种嘈杂声,刺耳,尖锐,凄厉,如同蚊蝇振翅那样嘘嘘作响。
“哇!天杀的!”
“瞧一瞧那张脸孔!”
“一文不值!”
“下一个!”
“吉尔梅特·莫若尔皮,瞧瞧那个公牛头,只差两个角啦。可别是你的老公么!”
“又来一个!”
“畜生!这算什么怪相呢?”
“嗬啦嘿!这是弄虚作假!只要露出他本来的面目就行了!”
“这个死鬼佩瑞特·加尔博特!亏她做得出来!”
“绝了!真绝!”
“闷死我了!”
“瞧这一个,耳朵都伸不出来了!”
等等,等等。
……
狂人教皇选出来了!
“绝了!绝了!绝了!”四面八方民众一齐喊着。
果然,这时从花瓣格子窗的圆洞伸出来的那个怪相,光彩夺目,妙不可言。狂欢激发了民众的各种想象力,什么才算是最理想的怪诞面相,他们心目中都有个谱,可是至今从窗洞钻出来的那些五角形、六角形、不规则形状的面相,都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此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奇妙无比的丑相,把全场观众都看得眼花缭乱,一举夺魁是十拿九稳的了。科珀诺尔君亲自鼓掌喝彩;克洛潘·特鲁伊甫参加了比赛,他那张脸可以说有多丑就有多丑,也只好甘拜下风。我们也是自愧不如。我们并不想在这里向看官描述那个四面体的鼻子,那张马蹄形的嘴巴,那只被茅 草似的棕色眉毛所堵塞的细小左眼,那只完全被一个大瘤所遮盖的右眼,那上下两排残缺不全、宛如城堡垛子似的乱七八糟的牙齿,那沾满浆渣、上面露着一颗象牙般大门牙的嘴唇,那像开叉似的下巴,特别是笼罩着这一切的那种表情,狡黠、惊愕、忧伤兼备。如可能,请诸位看官把这一切综合起来想一想吧!
全场一致欢呼。大家急忙向小教堂涌去,有人把这位真福的狂人教皇高举着抬了出来。这时,大家一看,惊讶得无以复加,叹为观止:原来这副怪相竟然是他的真面目!
更恰当地说,他整个人就是一副怪相。一个大脑袋,红棕色头发竖起;两个肩膀之间耸着一个偌大的驼背,与其相对应的是前面鸡胸隆凸;大腿与小腿,七扭八歪,不成个架势,两腿之间只有膝盖才能勉强并拢,从正面看去,活像两把月牙形的大镰刀,只有刀把接合在一起;宽大的脚板,巨大无比的手掌;而且,这样一个畸形的身躯,却有着一种难以描状的可怕体态:精力充沛,矫健敏捷,勇气非凡。力与美,均来自和谐,这是永恒的法则使然,但这是例外,例外得离奇!这就是狂人们刚刚选中的教皇。
这简直是打碎后又胡乱焊接起来的一个巨人。
这样一个独眼巨人一出现在小教堂的门槛上,一动不动,墩墩实实,体宽与身高不相上下,如同某一伟人所言,底之平方,穿着那件一半红一半紫的大氅,缀满银色钟形花纹,尤其他那尽善尽美的丑相,民众一眼便认出他来,异口同声喊叫起来:“是卡齐莫多,那个顶呱呱的敲钟人!是卡齐莫多,圣母院那个响当当的驼子!独眼龙卡齐莫多!瘸子卡齐莫多!绝了!绝了!”
《三国演义》
且说曹操逃出城外,飞奔谯郡。路经中牟县,为守关军士所获,擒见县令。操言:“我是客商,覆姓皇甫。”县令熟视曹操,沉吟半晌,乃曰:“吾前在洛阳求官时,曾认得汝是曹操,如何隐讳!且把来监下,明日解去京师请赏。”把关军士赐以酒食而去。至夜分,县令唤亲随人暗地取出曹操,直至后院中审究;问曰:“我闻丞相待汝不薄,何故自取其祸?”操曰:“燕雀安知鸿鹄志哉!汝既拿住我,便当解去请赏。何必多问!”县令屏退左右,谓操曰:“汝休小觑我。我非俗吏,奈未遇其主耳。”操曰:“吾祖宗世食汉禄,若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吾屈身事卓者,欲乘间图之,为国除害耳。今事不成,乃天意也!”县令曰:“孟德此行,将欲何往?”操曰:“吾将归乡里,发矫诏,召天下诸侯兴兵共诛董卓:吾之愿也。”县令闻言,乃亲释其缚,扶之上坐,再拜曰:“公真天下忠义之士也!”曹操亦拜,问县令姓名。县令曰:“吾姓陈,名宫,字公台。老母妻子,皆在东郡。今感公忠义,愿弃一官,从公而逃。”操甚喜。是夜陈宫收拾盘费,与曹操更衣易服,各背剑一口,乘马投 故乡来。
行了三日,至成皋地方,天色向晚。操以鞭指林深处谓宫曰:“此间有一人姓吕,名伯奢,是吾父结义弟兄;就往问家中消息,觅一宿,如何?”宫曰:“最好。”二人至庄前下马,入见伯奢。奢曰:“我闻朝廷遍行文书,捉汝甚急,汝父已避陈留去了。汝如何得至此?”操告以前事,曰:“若非陈县令,已粉骨碎身矣。”伯奢拜陈宫曰:“小侄若非使君,曹氏灭门矣。使君宽怀安坐,今晚便可下榻 草舍。”说罢,即起身入内。良久乃出,谓陈宫曰:“老夫家无好酒,容往西村沽一樽来相待。”言讫, 匆匆上驴而去。 操与宫坐久,忽闻庄后有磨刀之声。操曰:“吕伯奢非吾至亲,此去可疑,当窃听之。”二人潜步入 草堂后,但闻人语曰:“缚而杀之,何如?”操曰:“是矣!今若不先下手,必遭擒获。”遂与宫拔剑直入,不问男女,皆杀之,一连杀死八口。搜至厨下,却见缚一猪欲杀。宫曰:“孟德心多,误杀好人矣!”急出庄上马而行。行不到二里,只见伯奢驴鞍前鞒悬酒二瓶,手携果菜而来,叫曰:“贤侄与使君何故便去?”操曰:“被罪之人,不敢久住。”伯奢曰:“吾已分付家人宰一猪相款,贤侄、使君何憎一宿?速请转骑。”操不顾,策马便行。行不数步,忽拔剑复回,叫伯奢曰:“此来者何人?”伯奢回头看时,操挥剑砍伯奢于驴下。宫大惊曰:“适才误耳,今何为也?”操曰:“伯奢到家,见杀死多人,安肯干休?若率众来追,必遭其祸矣。”宫曰:“知而故杀,大不义也!”操曰:“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陈宫默然。 当夜,行数里,月明中敲开客店门投宿。喂饱了马,曹操先睡。陈宫寻思:“我将谓曹操是好人,弃官跟他;原来是个狼心之徒!今日留之,必为后患。”便欲拔剑来杀曹操。正是:设心狠毒非良士,操卓原来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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