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大约发生在赵孝成王元年(公元前265年)。公元前266年,赵国国君惠文王去世,他的儿子孝成王继承王位,因为年纪轻,故由太后执政。赵太后即赫赫有名的赵威后。当时的赵国,虽有廉颇、蔺相如、平原君等人辅佐,但国势已大不如前。而秦国看到赵国正在新旧交替之际,国内动荡不安,孝成王又年少无知,认为有机可乘,于是派遣兵将“急攻之”,一举攻占了赵国的三座城池,赵国危在旦夕,太后不得不请求与赵国关系密切的齐国增援。齐王虽然答应出兵,但提出赵国必须派太后的幼子长安君到齐国去作人质。 文中的赵太后曾是一位青史留美名的人物,在《战国策?齐策》里,有一段“赵威后问齐使”的佳话。她先问收成,后问百姓,最后才问候君王,致使齐使不悦,说她是“先贱而后尊贵”。赵威后据理以对,道出“苟无岁,何有民?尚无民,何有君”的千古名言。但在这篇文章中,她溺爱少子而置国家安危于不顾,简直到了蛮横不讲理的地步,全不像一个开明君主的样子,这才引出了触龙说赵太后的一段故事。这个故事说明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国君和居高位的执政者应该让自己的子女去为国家建功立业,以取得人民的拥戴,决不能使子女安享由父母的权势而得到的尊位、高薪和宝器。安富尊荣,坐享其成,不仅业无继者,就连已有的财富也将荡然无存。
一、关于课文 触龙用委婉曲折的方式劝说、启发赵太后:父母应为子女作长远打算,而不能只考虑他们眼前的安乐,不能让他们养尊处优、无功食禄。触龙的劝说最后终于打动了太后,欣然同意让长安君去齐国作人质,换来了齐国的救援。触龙抓住老年妇女溺爱幼子的心理特点,设身处地替她打算,将长安君的利益和赵国利益密切联系在一起,把利害关系说得具体生动,曲折委婉,层层深入,巧妙地达到了劝说的目的。 课文写的是历史事件,作者运用生动的语言,细致地描绘了人物的行动和对话,形象地揭示了人物内心变化的发展过程,是一篇艺术感染力很强的文学作品。 二、内容分析 第1段,“说”的前因。 课文一开始,作者只用简要的几笔,就交代了故事发生的背景。“新”“急”,恰如其分地写出了赵国所面临的危机。“必以长安君为质”和“老妇必唾其面”中的两个“必”字,说明矛盾已经达到不可调和的程度。赵太后那么任性,谁还敢去冒犯她呢?因此,读者很希望了解下一步事情究竟怎样解决。这一段用字不多,却极精练地描绘出触龙所面临的局面。一系列的困难,为触龙施展其特有的才能提供了机会。 第2段,“说”家常。 “左师触龙愿见”这一急转直下的反接,为下文开辟了广阔的境界。面对强秦急攻,国破家亡迫在眉睫的形势,触龙忧心如焚,但他的身份和阅历,又使他不能像其他大臣那样“强谏”,遭“唾面”之辱。所以,他必须找到一种太后能接受的方法。这是全文展开的条件,也是作者所要表达的主题之一,即办事情要讲究动机、方法和效果的统一。这一段看似日常闲聊,实际上却是触龙同太后在解决矛盾正式交锋的第一个回合,因而是这篇课文最主要、最精彩的部分。听说触龙要来见她,赵太后“盛气而揖之”,说明她非常清楚触龙见她的用意,已做好了反唇相讥的精神准备。哪知这位左师公深谙太后的心理,一出场,就有意识地显出苍老的神态。“入而徐趋”生动地刻画出触龙应当快走偏不走快的神态。“至而自谢”的一席话,又完全出乎太后的意料,说明触龙的态度是那样从容不迫。他那温和亲切的口吻,和太后的“盛气而揖”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几句寒暄之后,触龙就不厌其烦地向太后介绍了自己的养生之道。虽然得到的回答仍是“老妇不能”,但“太后之色少解”,紧张的神色有点松懈了。而这正是矛盾转化的契机。 第3段,“说”爱子。 敌对情绪逐渐消失了,紧张场面缓和了,触龙便不失时机地提出让自己的小儿子“得补黑衣之数”,即入宫当禁卫军。这就给太后造成了一种错觉,以为他此番来,不过是想“走后门”而已。 既然两人在爱幼子这一点上达成了默契,在“男人还是女人更爱幼子”的争辩中,太后情不自禁的“笑”,说明他们在感情上又接近了一步。不仅能互相理解,而且还互相寄予了深深的同情。幼子虽然“不肖”,但还是“窃爱怜之”。由于爱,必然要为他的前途考虑。这是人之常情,当然也完全符合太后的心理。这就引出怎样才算对子女真正的爱这一话题。触龙明知太后更爱幼子,却故意反话正说,说她更疼爱女儿,逼得太后赶紧声明:“君过矣,不若长安君之甚!”触龙就势接过话茬,从她对待燕后的态度,分析了她对女儿的前途是有长远考虑的,表明她深明大义,能用理智战胜感情,对子女也有不溺爱的时候。这就论述了连她也没想清楚的问题,也与她自己溺爱长安君的事实形成鲜明对照。然后,触龙又用欲擒故纵的手法,说到赵国及其诸侯国的子孙因“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而没能长保富贵这一事实,讲清了只有令长安君“有功于国”,才能使他“自托于赵”的道理,最终完全说服了赵太后。还没等触龙说完,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第4段,“说”的后果。 故事的结局,长安君到齐国去作人质。 三、人物形象 触龙: 触龙是赵国一个忠心耿耿的老臣,他敢于在其他大臣劝说失败的情况下,出面劝说顽固的太后。他具有丰富的人生经验,能体会妇女溺爱幼子的心理,更懂得怎样才能消除这种溺爱的偏执。所以他见到太后,先谈健康问题,表示对太后的关怀,消除了她的怒气。继而谈爱子问题,用激将法,说她爱燕后超过了爱长安君,逼着她吐露溺爱长安君的心事。然后又用赵王和诸侯的子孙为例,暗示太后的溺爱对长安君并没有好处,并最终打动了太后。他之所以能劝说成功,除了高超的语言艺术外,还在于他深切地了解对方的心理;另一方面,也由于他立论的正确,确实是出于为国家的真诚,确实是为长安君作长远打算。 赵太后: 作为一国之主,她掌握着赵国的最高领导权。当国家安全受到威胁时,她急忙向齐国求救,希望齐国能够帮助她度过危机,说明她有一定的政治头脑和魄力。作为一个母亲,她又有着善良、慈爱的一面。疼爱幼子,本也无可厚非,但当国家利益需要她作出暂时的牺牲时,她却不肯听从大臣的“强谏”,又表明她有自私和任性的一面。至于她“有复言令长安君为质者,老妇必唾其面”的声明,则表现了她作为一个统治者的顽固和专横。从“色少解”到“诺。恣君之所使之”,一方面从反面表现了触龙雄辩的论说才能,另一方面,也说明她最终还是能以国家利益为重,心悦诚服地接受了触龙的劝说。 四、写作特色 1.纵横捭阖的游说特色。 课文充分体现了《战国策》的纵横家思想。触龙虽不是纵横家,但毕竟是以说客的身份出现的,加之《战国策》作者的“纵横”意识,使得他的劝说不同于一般的进谏。全文几乎都是在人物对话中展开的,“其继有在者乎”以下一连串的反诘句,表现了纵横家巧舌如簧、纵横捭阖的游说特色,用语精辟而简约。 2.笔调轻松,刻画细腻。 本文的另一个特点,是笔调轻松,刻画细腻。这也是《战国策》与《左传》《国语》在艺术上的不同之处。究其实,来源于作者使用了恰当的艺术夸张。说客们一旦口若悬河地游说起来,不仅会滔滔不绝,似乎天下大事都可以凭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而取胜。作者还善于用精当的细节描写,来展示人物的内心变化。如“入而徐趋”“盛气而揖之”“色少解”等等。 五、教学建议 这篇课文情节生动,人物形象鲜明,语言平易晓畅,容易引起学生的阅读兴趣。教学时,可让学生借助注释自读课文,教师着重介绍背景材料,对课文内容稍加点拨即可,不必面面俱到。 [编辑本段]有关资料 一、补充注释 1.关于“触龙” 触龙,人名,《战国策》的各种传本均作“触詟”,王念孙《读书杂志·战国策杂志二》曾据《史记·赵世家》等史料订正为“触龙”,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的《战国策》残本记此事均作“触龙”。另外,有人认为“触龙”后还有“言”字,因尚有不同看法,故未取。 2.关于“质” 春秋战国时代,各诸侯国之间互相攻伐,常常由几个国家结盟,共同对付另外的一个或几个国家,结盟的凭据就是派王子或世子到别处或别国作抵押,叫“质”或“质子”。 3.关于“盛气而揖之” 据王念孙《读书杂志·战国策杂志二》,“揖”是“胥”字之误。因为在隶书中“胥”字作“”,因讹而为“”,后人又加“扌”,误作“揖”字。赵太后也不会对大臣作揖,尤其是在“盛气”的时候。“胥”为“等待”义。这一点,也已为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的《战国策》所证实。 4.关于“三世以前”和“赵之为赵” 赵国是从赵烈侯一代称侯立国的,经过赵敬侯、成侯、肃侯,到赵武灵王时始称王,然后传至惠文王,再传至孝成王。文中所说的“三世以前”,是指赵肃侯时代,即赵国未称王的时代;“赵之为赵”,则指赵烈侯开国之时。 二、《古文观止》对本文的总评 左师悟太后,句句闲语,步步闲情。又妙在从妇人情性体贴出来。便借燕后反衬长安君,危词警动,便尔易入。老臣一片苦心,诚则生巧。至今读之,犹觉天花满目,又何怪当日太后之欣然听受也! 三、战国形势简图 史记 ,太后用事,秦急攻之。赵氏求救於齐,齐曰:“必以长安君○索隐孔衍云:“惠文后之少子也。赵亦有长安,今其地阙。”□正义长安君者,以长安善,故名也。为质,兵乃出。”太后不肯,大臣彊谏。太后明谓左右曰:“复言长安君为质者,老妇必唾其面。”左师触龙言原见太后,太后盛气而胥之。入,◇集解胥犹须也。谷梁传曰:“胥其出也。”徐趋而坐,自谢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见久矣。窃自恕,而恐太后体之有所苦也,故原望见太后。”太后曰:“老妇恃辇而行耳。”○索隐按:束皙云“赵惠文王子何者,吴广之甥,娃嬴之子也”。如系家计之,则武灵王十六年梦吴娃而纳之,至二十七年王薨,及惠文王三十二年卒,孝成王元年遣长安君质於齐,若娃年二十入王宫,至此亦年六十左侧,亦可称老。而束广微言太后才三十有奇者,误也。曰:“食得毋衰乎?”曰:“恃粥耳。”曰:“老臣间者殊不欲食,乃彊步,日三四里,少益嗜食,和於身也。”太后曰:“老妇不能。”太后不和之色少解。左师公曰:“老臣贱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窃怜爱之,原得补黑衣之缺以卫王宫,昧死以闻。”太后曰:“敬诺。年几何矣?”对曰:“十五岁矣。虽少,原及未填沟壑而讬之。”太后曰:“丈夫亦爱怜少子乎?”对曰:“甚於妇人。”太后笑曰:“妇人异甚。”对曰:“老臣窃以为媪之爱燕后贤於长安君。”太后曰:“君过矣,不若长安君之甚。”左师公曰:“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为之泣,念其远也,亦哀之矣。已行,非不思也,祭祀则祝之曰‘必勿使反’,岂非计长久,为子孙相继为王也哉?”太后曰:“然。”左师公曰:“今三世以前,至於赵主之子孙为侯者,其继有在者乎?”曰:“无有。”曰:“微独赵,诸侯有在者乎?”曰:“老妇不闻也。”曰:“此其近者祸及其身,远者及其子孙。岂人主之子侯则不善哉?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而挟重器多也。今媪尊长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与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於国,一旦山陵崩,长安君何以自讬於赵?老臣以媪为长安君之计短也,故以为爱之不若燕后。”太后曰:“诺,恣君之所使之。”於是为长安君约车百乘,质於齐,齐兵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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