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政》)。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到,“为政”在孔子的心目中是最为有效的“弘道”方式之一,只是孔子意识到,要通过从政的方式来“弘道”,也有着“君子”自己所无法控制的因素在内,“道”与“势”之间的此消彼长是“君子”所难以掌握的,是以孔子主张“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论语·泰伯》)强调“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论语·先进》)维护“道”的崇高性和“君子”人格的独立性,这是孔子“君子之学”的主要目的。
关于“君子”,作为一种人材类型,还涉及到其内在知识结构问题。而这一问题实际上又与孔子的教育内容有关。《史记·孔子世家》载:“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又,“孔子以四教:文、行、忠、信。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所慎:斋、战、疾。子罕言利与命与仁。不愤不启,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弗复也。”由司马迁所记来看,孔子教学的主要内容实际上包括三个方面。一是知识方面,它既包括“六经”中《诗》、《书》、《礼》、《乐》,还包括“六艺”中“射”、“御”、“书”、“数”等技能。一是道德修养教育、政治理论教育,如“四教”中的“行”、“忠”、“信”、“四绝”、“三慎”。三是哲学教育,属于形上学层次,为“明道”之学,包括孔子所“罕言”的命、仁等。
从《论语》所载来看,“六艺”中,孔子谈得最多的是“礼教”、“诗教”和“乐教”。关于“礼教”,孔子之重视自不待言,前文中多所论说,此不复言。于此,只指出一点,即墨家对于周礼之繁琐的批评:“今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墨子·非儒》)我认为,墨家对孔子的这一批评,确是中的之语。因为,单从学习的角度来说,如果礼仪的繁琐达到如斯之至,则将耗费学子太多的精力,也容易使学者产生厌烦情绪。
“诗”是春秋时期政治和外交场合中的不可或缺的工具之一,对于诗教的功能,孔子曾说:“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论语·阳货》)可见,学《诗》在孔子看来除了可以掌握知识,培养情操之外,还有着道德教化的功能。所以,孔子主张,学《诗》最重要的是掌握《诗》的本质蕴含,而《诗》的本质,孔子认为是:“《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论语·为政》),并根据这一精神,孔子还对《诗》进行了删节。孔子反对对《诗》的死记硬背,他说:“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论语·子路》)
关于“乐教”,孔子曾说:“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泰伯》)刘宝楠《论语正义》说:“乐以治性,故能成性,成性亦修身也。”故“成于乐”是指通过音乐的审美活动来完成修身的任务。而乐与诗本为一体,孔子所选之诗,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也是按乐的性质来划分的。对于音乐,孔子除了重视其形式之美外,更重视其内容的健康有益,他说:“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论语·阳货》)乐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的情操与品质。是故,孔子既反对当时的贵族中的僭越礼乐之风,如季孙氏八佾舞于庭,孔子闻之,曰:“是可忍,孰不可忍!”(《论语·八佾》)又反对当时流行民间的“郑卫之间”,认为“郑声淫”,有伤风化,故要“放郑声”(《论语·卫灵公》)。孔子花了许多的精力去“正乐”,“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论语·子罕》)孔子最欣赏古乐,“子谓《韶》尽美矣,尽善矣;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论语·八佾》)除了评乐之外,孔子又经常与弟子们一起习乐,“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论语·述而》),并以乐来表达他对弟子们行事处世的看法,如《论语·阳货》:“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再如《论语·先进》:“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书教”也为孔子所重视。《论语·述而》:“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论语》中孔子曾三次引《书》为说明自己的思想主张。至于“射”,孔子曾说:“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论语·八佾》);又,据传,孔子射艺很高,曾射于矍相之圃,“观者如堵”(《礼记·射义》)。于“御”,孔子周游列国,樊须为之御,当时有人讥笑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孔子便对学生说:“吾执御矣。”(《论语·子罕》)可见孔子是有专长的。总之,从孔子的教学内容来看,孔子欲培养的人材,其知识面是相当宽的,并不限于某一学科领域,如果说“数”是古代自然科学的代表的话,我们甚至可以认为孔子所培养的人材,并不是一种“文学之士”的“专才”,而是文理兼备的“全才”,孔子曾说:“君子不器”(《论语·为政》),这是对通才教育的肯定。
当然,学习知识并不是为学的终极目的。因为,孔子所欲培养的人材是“君子”,而成就“君子”,则必须通过道德教育方能。如果说“四教”中的“文教”相当于前述的知识教育的话,则“行”、“忠”、“信”及“四绝”、“三慎”等都是属于孔子道德教育的内容。所谓“行”,躬行也。我认为,“行教”是指知识的具体的运用问题。因为,“文教”所学到的知识毕竟还属于一种书面知识,当然,在这些知识的学习过程中,也存在实践问题。但这种“实践”实际上只相当于一种“实验”性的实践,是在一定的程序操作下并可以预知结果状态下的一种学习方式,这种学习方式也就相当于孔子所说的“践迹”(《论语·先进》)。我们知道,“实验”或“践迹”总是带有典型性质,而现实生活的实际却是特殊性占多,因此,如何将课堂上所学的知识运用于具体的实践活动中,这是古今中外教育的一大问题。孔子十分重视“行教”,认为“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论语·颜渊》)“博学于文”是指“文教”,而“约之以礼”则是“行教”;孔子甚至认为,“行教”在学习上优先于“文教”,他主张:“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论语·学而》)其弟子子夏说:“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论语·学而》)子夏所说之“学”,实际上就是“行教”,而这种“行教”又体现于“尽人伦”之中,诚如游氏曰:“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能是四者,则于人伦厚矣。学之为道,何以加此?”(《论语集注》引)“人伦”是人之所不能逃乎其外的一种伦理义务,是每个人每天都要与之交道的各种社会关系,故人伦之道作为一种规范性知识,它本身就是一种实践性知识。在三代宗法一体化社会结构形态下,三代之学,确是一种“明人伦”之学。故子夏所言“未学”之“学”,是可能的。但是,如果将知识扩展至“人伦”之外呢?如自然科学知识?则“行”学的局限性就显而易见了。所以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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