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机遇和用武之地。孔子还着重强调:假如没有管仲的那一番大作为,我们现在可能还象野蛮人那样披头散发光着膀子过日子呢!
由此看来,孔子所反复强调的“忠”,不是忠于任何一个君主,而是忠于人民,忠于道义,忠于一个美好的社会理想。《尧曰》开篇第一句,就是借尧叮嘱舜的话,告诫后代政治家(特别是掌握最高决策权的天子):
“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这里的“允执其中”,在《中庸》第六章解释为“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意思是,决策时既不要听过于激进的,也不要听过于保守的,要采纳适中的符合老百姓意愿的意见。后来有些人只抓住“执中”二字并曲解为折中和稀泥,却把“用于民”这三个关键字忽略不计了。也许正是担心遭误解,孔子(或尧)马上特别强调并严正警告:“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当天下老百姓贫困窘迫的时候,你的所谓“天禄”也就永远终结了!这是多么深刻的历史唯物主义思想,两千多年中外历史事实反反复复地证明了这个论断:谁把老百姓逼到走投无路,他自己的末日也就来临了。
这里不仅没有一丝一毫忠君的意思,相反,其深层的内涵恰恰是:天子地位(天禄)的得失,最终取决于老百姓。换句话说,全社会最高决策人的选定,要以老百姓的意志为转移,而不是父死子继或兄终弟及。在《泰伯》篇开头,孔子称颂泰伯的“至德”,就在于泰伯自知能力不够而把管理天下的重担让给别人,即“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在《颜渊》篇,子夏解释孔子“仁者爱人知人”的时候又强调:仅有仁德天子还不够,还要选拔仁德的辅臣——“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这里的“选于众”,可作两种解释:一是从许多能人中挑选仁人;而是选拔首辅重臣时要听从大家的意见。
孔子的这些思想,在孟子那里得到很好的继承,并且有所发展。
关于君臣关系是君举臣应的相互关系,《孟子·离娄》说得更坦白:“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与孔子“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前引《八佾》)观点一致而语言激烈,态度强硬得多。
关于怎样为臣,孟子有个区分,《万章》篇说:如果自己是“异姓之卿”,国君有过错就劝谏,反复劝谏还不听,就离开他,不当他的臣子。如果是“贵戚之卿”也碰上这样的国君,那就拿掉他的宝座,换个称职的来当国君。这番话把齐宣王吓得脸色都变了。比孔子“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更进了一步,真有点“袒护乱党”的嫌疑了。
那么,当官的原则是什么?孟子肯定地说,是造福于民。《尽心》篇说:“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离娄》篇还明确告诫:“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君与民孰轻孰重,次序井然。
关于“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孟子解释得更加通俗明白。《离娄》:“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对照《大学》所说: “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讲的本是同样的道理,而孟子以历史教训反证,具有更强烈的震撼力。他紧接着又强调:“故为渊驱鱼者獭也,为丛驱爵(雀)者鹯也,为汤武驱民者桀与纣也。”真是振聋发聩之音。无奈历史上许多昏君暴君只为一己之私,欲壑难填,竟然对如此惨重的教训都置若罔闻,一个接一个地走向覆灭。
孟子不仅把“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内涵的深层意义,挑明了,说开了,而且更进一步否定了继承制,在一定上还质疑(或重新解释)了禅让制。《万章》:“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昔者,尧荐舜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故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怎么“示”呢——“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使之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是民受之也。天与之,民与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在这里,天和百神的意志是神秘的不可把握的,而民的意志则是明白无误的,实实在在的。儒家的另一经典《尚书·泰誓》也宣传着这一民本思想:“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又:“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不管《泰誓》是不是后人编造的,这些话表达了孔门儒家的思想认识,应该是肯定的。
我们不能要求两千多年前的孔孟成为毫无迷信观念的彻底唯物主义者,他们能把天命与民意如此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已经够难能可贵,够伟大的了。尽管他们的民主意识中,“为民作主”占了主导地位,但其中“由民作主”成分也已经彰显出来了。
孔子周游列国,竟没能发现一个可以推行他的政治主张的君主,终于认识到自己的社会理想太高,离现实可能性太远,于是转而寄希望于后代,办起了教育事业,同时继续周游列国,执着地坚持着宣传他的政治主张和社会理想,知其不可而为之。
那么,孔子的理想社会是个什么样子呢?《论语》有两处记录他和学生一起“各言其志”:
一见于《公冶长》: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
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
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
子路曰:“愿闻子之志。”
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子路说的是朋友感情义气;颜渊讲的是个人道德修养;孔子则描绘出理想社会人们的生活环境与气息:老年人能够安养天年;成年人(同辈都如朋友)相互信任;青少年得到关怀爱护。能实现这样三条,那个社会风气该多么良好,政治氛围该多么宽松,人与人之间关系该多么融洽!这样的社会,必然是天下和平,人际和谐,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人人各安其位,各尽其能,各得其所,共同发展。这就是孔子心目中的理想境界。
二见于《先进》: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
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
“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
“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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