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鬈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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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你呀你呀!”老太太的反应是预料之中的。她当然少不了拿出责怪的口气叨唠几句,可更多的的确是有点儿兴奋。不过,让人心里起急的是,接下来她开始东一句、西一句和我闲扯,就是不开抽屉给我拿钱。我真疑心她是不是故意耗时间,等老爷子回来。 “妈,要是方便,快点把钱给我。我还打算今晚给都都送去哪。”我实在忍不住了,好在又找着了一个借口。 “瞧你!”她看了一眼挂钟,“再急,也得等明天早上上银行取吧?” 我没词儿了。明天?八个明天都行!可我他娘的早看出她要算计我什么啦。 “好吧。”想了想,我说,“那,把存折给我,明天,我自己去取算啦。”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把存折找出来,递给了我。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老爷子是十点多钟回来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吱吱”响着。他接了个电话,又到盥洗间去洗澡。洗澡出来,老太太和他在客厅里嘀嘀咕咕。 本来,回到房间里,把存折放在桌上,这心里已经踏实了,说实在的,甚至还有点得意。靠在被子垛上,看《风流女皇》看得挺上劲儿。这时候外面就传来老太太和老爷子嘀咕的声音。我简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一种不妙的预感,飞快地把书扔到桌上,脱衣,铺被,关灯。 我的手拽着灯绳正要拉的时候,老爷子来了。我把手松开了。 老爷子穿着白底蓝条的睡衣睡裤,脚下趿拉着拖鞋,身子几乎把房间的门堵严了。他面无表情,手里捏着一迭钞票。 “森森,爸爸这儿正好有现钱!”在他的身后,传过来老太太的声音。 “够吗?” “够了。” 这回他倒没废话,趿拉着拖鞋,沙沙沙,走了。 “森森,这么晚了,就别给都都送啦,明天再说吧!” 老太太笑眯眯地走进来,帮我神了神床单,拿起《风流女皇》翻了翻,又帮我把灯绳拉了。临关门的时候,她又冲我说:“好好睡吧。” 睡个屁!我到底让你给算计啦! 这倒还在其次。要命的是,我又一次在老爷子面前“栽”了。“栽”得可真他妈惨。 “森森,起床!吃饭啦!”老太太在门外叫。 我早醒了。我睡的房间窗户朝东。现在,白色的窗帘一扑一掀,太阳光劈哩啪啦地跳进来。窗外的脚步声、说话声玻璃碴儿一样脆生生的。躺在床上,突然有一种躺在大马路边上的感觉。 我正蜷在毛巾被里胡思乱想。我要是把想的什么都说出来,那可太流氓啦。当然,这也没什么了不起。二十岁啦。“年轻人嘛”,老爷子爱说的半句话。啊前途。啊理想。啊四化。啊人生。你也得容忍一个小光棍儿望着对面阳台上晾挂的乳罩想入非非。 总的来说,我还是个“好孩子”。可这决不是因为我见了小妞儿不动心。在我们那个高考补习班里,至少有三个小妞儿给我递过飞眼儿。我他娘的哪儿招她们喜欢啦?其说不一。有的说,喜欢我有“幽默感”。有的说,喜欢我这鬈毛儿。也有一位,简直什么都喜欢。“卢森,你的作文写得可真好。我……我都有点儿崇拜你了!”杜小曦就这么说过。她是一个挺有味儿的小妞儿。两条长腿又直又匀,爱穿宽宽松松的红色套头衫,茁实的小乳房在里面时隐时现。为了她这么一句,我几乎晕在她面前啦。可事情就坏在她“什么都喜欢”上面。“你爸爸这篇文章写得可真好!卢森,你准能当他的接班人。”这就开始让我反胃了。“卢森,你这一瘸一拐的架势都那么潇洒!”活见鬼,那几天,我正为扭伤了右脚龇牙咧嘴。高考的前一天晚上,上完辅导课回家,她好像特意藏在路边等我。她穿上一件淡黄色的套头衫,精致的小乳罩清晰地从里面显现出来。“卢森,亲我一下吧!把你的灵感给我一点吧!”走到一片阴影下面,她的声音绵软得让人腿杆子打晃。更是活见鬼了,我有什么“灵感”呀,“馄饨侯”叫起来当场读作文的不是我,正是她杜小曦!再说,想玩玩就玩玩,这和他娘的“灵感”有什么关系?本来我还有点儿情绪,全让她这么一个“灵感”给搅没啦。“哟!”我愁眉苦脸地说,“那我可不亲你了,我的灵感就那么点儿,挺少的。再给你点儿,我怎么办?”“真傻假傻呀!”最后她哭着跑了。想起那情景,如今又怪让人遗憾的。我推着她的背往前走时,触着了她乳罩的挂钩,现在右手食指上好像还留着这感觉呢。不过我要是真的“啃”了她再和她扯上什么“灵感”之类的混帐话,那罪过说不定就受大啦。“我怎么能够把你比作夏天?你不单比他可爱,也比他温婉。”她会这样对我说。“你的甜爱,就是珍宝。我不屑把处境,和帝王对调。”我得这样对她说。我就什么也甭干,整天揉着胸脯子,捏着嗓门子,跟她对着背莎士比亚吧。 唉,这些小妞们中间,哪怕有一个不像杜小曦这样,我也早就不是“好孩子”啦。 “森森!”老太太又叫了。 “听见啦听见啦!”我懒洋洋地爬起来。 我们家吃饭都在过厅里。这过厅有一间房子那么大。除了饭桌以外,还可以摆下冰箱、食品柜和碗橱。小惠正站在食品柜前,往配餐面包上抹果酱,烤三明治。老爷子已经坐在饭桌前了。还是穿着那身白底蓝条的睡衣裤,一边看“大参考”,一边呷着牛奶。厨房里传出来鸡蛋下油锅的“磁啦”声。炸荷包蛋,老太太从来是要亲自动手的,她嫌小惠掌握不好火候。 我刚在饭桌前坐下,老太太就把一小碟一小碟的荷包蛋端出来了。 “一人两个,爸爸儿子别打架。” 格格的笑声。小碟子推到每一个人面前。我却觉得这一点儿也不幽默。 “老头儿,今天总算没事儿吧?” “呃……” “呃什么?今天你是寿星老儿,午饭时森森和肖雁还回来呢。”肖雁是我哥的老婆。 “不会耽误午饭的。只是……团委有个同志上午来谈点工作。” “森森,你今天也……” “我还得给都都买放音机去哪。” “那还用得了多长时间啊。回来的时候,上自由市场给我带捆葱回来。你可别像昨晚似的。我还等着葱使哪!” 老太太的心情好极了。当然,家里的气氛不坏嘛。“幸福的生活幸福的生活比哟比蜜甜喽。” 吃完早饭,我就骑着老太太那辆旧女车上百货大楼去了。花七十五块钱买下了那个混帐的放音机,送到了都都家。都都这小子还一个劲儿装王八蛋——“唉呀这是何苦坏了就坏了何必这么认真这可真不够哥们啦我真想骂你兔崽子啦干吗把这当回事呀……” “那好那好。也是。哥们儿一场,就别让你不好意思啦!”我故意把放音机装回书包里。 兔崽子嘴角倒还咧着,颧骨上的肉已经他娘的冻住啦。 “别装了,看你丫挺的这份难受劲儿!”我又把放音机拿了出来。 他骂了我一句,给我拿苹果去了。 “我得跟你打听个人。”放下苹果,他又跑去关上了通往堂屋的门。他们家老爷子正在那儿给一个小柜上油漆。 我已经猜到他要打听的是谁了。说实在的,我时不时到都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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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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