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县农民雕塑家于庆成当全国政协委员时,曾和我同在一组。认识他之前,我已看过他的作品,那粗犷夸张的造型,风霜磨砺的质感,仿佛一下子浓缩了中国农民几千年的命运史,让人瞠目。相识后,他的质朴、直率,对艺术的执著和对生活的感受力,更令我钦佩,遂成莫逆之交。 政协会一散,见面机会就少了。有一次我和几位作家朋友到哈尔滨太阳岛,忽见岛上已建起“于庆成雕塑园”。更出乎我意料的是,同行诗人唐晓渡对于庆成雕塑的一路惊叹。他扼腕痛惜自己孤陋寡闻,怎么不知道这么伟大的雕塑家,又庆幸说只因看到了这个雕塑园,这趟哈尔滨就算没有白来。晓渡是很前卫的诗人和诗论家,他的赞叹使我感慨——看来不管崇尚先锋还是传统,只要打动了心灵,好的艺术品就可能在一切真正的艺术家那里得到由衷赞美。据我所知,晓渡回京后还写了很长的文章,说于庆成“似乎是一把抓住了中国农民的精魂,将其注入他手下每一个男女老少,并唤醒我们记忆底版上的祖先原型……”他感慨:“为什么如此超绝的作品,竟迄今未曾进入理所当然的文化首善之都北京,在更大的公共空间中为更多的人们所分享?” 其实,晓渡的遗憾很快就被弥补了。最近我见到于庆成,得知在北京天通苑小区公园里已建起一座“于庆成雕塑园”。建园之缘起和唐晓渡的“惊艳”如出一辙——顺天通房地产开发集团的老总也是在太阳岛上看到了于庆成的雕塑,以后就是到蓟县的专程拜访,以后就是投资1000万元的兴建。于庆成还不无自豪地告诉我,在韩国,也为他建了个雕塑园。 我们真是进入一个多元的、各持己见的审美时代了。我没想到天通苑雕塑园建成后,会在网上引起热议。7月15日晚,于庆成从蓟县来电告诉我,网上的意见传到市府领导那里,领导批示要重视群众意见,因此天通苑管委会决定搞一个关于天通苑雕塑的研讨会。 第二天,会议气氛甚好。主办者请来了城市规划界、雕塑界、民俗界诸多专家,还有天通苑的业主代表,大家先到实地看了于庆成的雕塑,随后到会议室里展开讨论。 于庆成先在雕塑园里介绍了自己的创作动因和艺术构思,座谈会他回避了,为的是让大家畅所欲言。事后我听说会上讨论热烈,两种观点针锋相对。据说,这次讨论没有结论,可能还会讨论一次。 其实,艺术见解,千差万别,要得出结论也难。以我之见,倒不见得一定要水落石出,有些作品,只有经过历史的检验才见分晓。埃菲尔铁塔、悉尼歌剧院、布拉格电视塔乃至我们刚刚建好的国家大剧院,都曾议论纷纷何足怪哉。之所以说这事,是因为它让我感动。它体现的,是一种艺术民主的工作方式。 忽然想起,奥运期间,是不是可以顺便请些来自海外对艺术感兴趣的朋友到天通苑看看,而且还要把雕塑引发争论和讨论的故事告诉他们,且听他们对作品和由此引发的故事作何感想。 因为奥运所要展示的,不仅仅是体育。(北京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