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笔下的桃源仙境。
禅被彻底理解时,就得到心的绝对的平和。人人从事其正当的生活。无论是静虚村中的村民,还是渭北瓷城陈炉的人们,或者是《白夜》村巷里的人家,他们都是那样平和而悠然地生活着,“接人待客,吃饭总要吃得剩下,喝酒总要喝得昏醉,才觉得惬意。衣着朴素,都是农民打扮,眉眼却极清楚。”他们在自己平凡的位置安居乐业,没有喧嚣,没有世故,没有庸俗,有的只是一种自然的质朴,一种心地无杂的清朗。他们身居苦境而不知其苦。静虚村的人们乐于他们的土院,《陈炉》中的人们,“吃饭极少吃菜,一顿饭,两个馒头,一碟辣子也便算了;洗脸水总是刚刚盖住盘底,依墙靠着,一家人老的洗了少的洗,脸洗湿了,水也便完了。”《夜籁》中的老汉喝着又苦又涩的汁汤,却哈哈大笑着说:“土命人也不象你说的可怜,苦是苦,苦中仍有甜呢。”这样一种身居苦境而不知其苦,能够于苦中见甜的达观超然的胸襟,正是作者于禅中妙悟到的,是作者审美内蕴的核心——禅宗的“静”、“虚”。禅宗要求人们从变幻的外界去认识动中所藏的静的本质。《摩诃般若波罗蜜经》中说:“寻夫不动之作,岂释动以求静,必求静于诸动,故虽动而常静,不释动以求静,故虽静不离动。”宗白华在《美学散步》中也说:“禅是动中的极静,也是静中的极动。”贾平凹深谙此中真义,他常用动来表现极静。在幽谷中响起箫声,使幽谷更幽更静。在《夜游龙潭记》中写万籁俱寂:“桨起舟动,奇无声响,一时万籁俱寂,月在水中走呢。”再用满湖的啸嚣来衬托:“听满湖啸嚣,如千军万马厮杀战场,我身骨儿都吓得软了。”写出了静得可怕的绝对的静。
另外,作者既酿造出月下的空灵,也有迷迷蒙蒙的如水中月镜中花式的空灵。在雨中:“石板路是潮潮的了,落叶浮不起来,一时深、浅、明、暗,层次分明,远峰愈高愈淡,末了,融化入天之云雾。”⑨是一种如飘渺虚幻的云雾似的空灵。在月下渡口:“夜里,船到山湾间,月显得很小,两岸黝黝的山影憧憧沉在水里,使人觉得山在水上有顶,水下有根,但河面却铺了银,平静静的似乎不流……”这是一种“水中月”式的空灵。云雾漫山时:“滚着滚着,满世界都白茫茫一片了。偶尔就露在山顶,树木蒙蒙地细腻了,温柔了,脉脉地有着情味。接着山根也出来了。但山腰,还是白的,白得空空的”。⑩质言之,这些意境空灵而迷蒙,使景与意无隔,现实和幻象相融,使幽者更幽,静者更静,空者更空。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意无穷。”⑾
贾平凹以他特有的气质、个性和感受力,妙悟了禅意,并在《月迹》中通过象征式的意象构筑了一种禅宗式的静寂空灵的意境,使他的作品读来意蕴深远,韵味深长。毫无疑问,这种审美取向,将给当前的散文创作提供一种别开生面的创作启示。 上一页 [1] [2] [3]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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