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贵,他的贵,是从他的母亲的贵来的。这就叫子以母贵。不是正夫人生的就是贱,贱不能妨贵。正夫人生的应该有继承权。《六逆论》认为,如果贵的是愚人,贱的是道德高而又有才能的人,那就应该立这个贱的为继承人,贱的就是应该妨贵。这是治的根本。如果贱妨贵是逆的话,这是不可以的。所谓远间亲,新间旧,说的是任用人的原则。《六逆论》认为,如果亲而旧的人是些愚人,远而新的人是道德高而且有才能的人,那就应该任用那些远而新的人。远的就是应该间亲,新的就是应该间旧。这不但不是逆,而且是顺,不但不是乱之本,而且是治之本。
柳宗元在这里所说的,是他“公天下”的理想的内容的一部分。《六逆论》可以说是《封建论》的补充。在封建制下,一个国君是世袭的,在他下面的卿大夫那些大小贵族,都是世袭的,都是国君的亲和旧。郡县制就是要打破这一种贵族世袭的制度。在郡县制下,远的就要间亲,新的也就是要间旧。
《六逆论》又说:“噫!古之言理者罕能尽其说。建一言,立一辞,则臲卼而不安。谓之是可也,谓之非亦可也,混然而已。教于后世,莫知其所以去就。明者慨然将定其是非,则拘儒瞽生,相与群而咻之,以为狂为怪。而欲世之多有知者,可乎?夫中人可以及化者,天下为不少矣。然而罕有知圣人之道,则固为书者之罪也。”
柳宗元在这篇文章里,反对盲从“古训”,沉痛地说出了反复古主义的人所受的压力,以及他们所有的困难。柳宗元指出,复古主义者所用的武器就是书。其实,书里边的话,有许多是错误的,不妥当的,怎样解释都可以,以致于造成人们的思想上的混乱。这是书的罪过,也是复古主义者的罪过。柳宗元在这里所讲的,是他自己同复古主义者作坚决斗争的经过和经验。
柳宗元又作有一篇《天爵论》。(《唐柳先生集》卷三)论中说:“仁义忠信,先儒名以为天爵,未之尽也。夫天之责斯人也,则付刚健、纯粹于其躬,倬为至灵,大者圣神,其次贤能,所谓贵也。刚健之气钟于人也为志。……纯粹之气注于人也为明。……明离为天之用,恒久为天之道。举斯二者,人伦之要尽是焉。……然则圣贤之异愚也,职此而已。使仲尼之志、之明,可得而夺,则庸夫矣。授之于庸夫,则仲尼矣。若乃明之远迩,志之恒久,庸非天爵之有级哉。……道德与五常存乎人者也。克明而有常,受于天者也。……或曰:子所谓天付之者,若开府库焉量而与之耶?曰:否。其各合乎气者也。庄周言天曰自然,吾取之。”
意思就是说,从前的人说过,仁义忠信,是天给人的爵位。这个话,说的不够全面。人类是万物中最灵最贵的。天给人刚健、纯粹之气,最大的成为“圣神”,其次成为“贤能”。有些人所受的刚健之气比较多,其表现是“志”。意志坚强的人,有毅力能坚持。有些人所受的纯粹之气比较多,其表现为“明”。有“明”的人,特别聪明,长于理解和分析。《周易》的离卦说的是明,明、离是天的作用。《周易》的恒卦讲的是“志”,是坚持、恒久,是天的原则。关于人的各种事情,只要举出来“明”和“志”就够了。圣贤同愚人的分别,就在这两点上。如果把孔丘的“明”与“志”剥夺了,孔丘就是一般的人了。把“明”与“志”授与一般的人,一般的人就成为孔丘了。“明”有大小,有的“明”照得很远,有的明照得比较近。志也有大小。有的志,能够坚持很久,有的比较差一点。这说明,天爵也有等级。道德和仁义礼智信,是属于人这一方面的。聪明和坚持是属于天的那一方面,是人所受于天的。有人问,你说天给人以“明”和“志”,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天有这种仓库,打开仓库,称出一定的分量,把它交给人?回答说,不是这样。意思不过是说,人的某种天生的品质,跟某种气相合。庄子说,天是自然,这个话是可取的。
柳宗元在这里所讨论的问题是,道德原则是不是人的本性中所本有的?孟轲认为,仁义礼智信这些封建道德的原则,是人的本性中所本有的,是天给与人的,所以称为天爵。至于人在封建等级中的地位,那是人所安排的,不过是人爵。这是唯心主义的先验论。柳宗元批判了这种先验论,他指出,道德原则是属于人这一方面的事情。至于属于天的方面的事情,不过是人的聪明和毅力。他又说明,他所说天,是自然之天。他划清了天和人的界线,也就是划清了自然和社会的界线。这就有力地批判了孟轲的唯心主义先验论。
上面讲过,韩愈的《原性》认为仁义礼智信是人性中所本有的,他继承了孟轲的唯心主义先验论。柳宗元批判孟轲,也就是批判韩愈。在道德原则的来源这个问题上,柳宗元和韩愈作了针锋相对的斗争。
柳宗元为惠能所作的碑文中说:“自有生物,则好斗夺,相贼杀,丧其本实,悖乖淫流,莫克返于初。孔子无大位,没以余言持世。更杨、墨、黄、老益杂,其术分裂。而吾浮图说后出,推离还源,合所谓生而静者。梁氏好作有为,师达摩讥之,空术益显。六传至大鉴。……其教人,始以性善,终以性善,不假耘锄,本其静矣。”(《曹溪第六祖赐谥大鉴禅师碑》,《唐柳先生集》卷六)
意思就是说,自从有生物以来,他们互相争夺,互相残杀,失了他们的本性,这样悖乱下去,不能回到他们的本性。孔子没有得到君位。他死以后,只有他的教训遗留下来,维持世界。经过杨朱、墨翟、黄帝、老子这些派别的扰乱,孔子的道理也分裂了。以后来了佛教,这才能够把离开本性的事情推回到它的本源。《礼记》中的《乐记》说:“人生而静,天之性也。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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