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韩愈的主张成了鲜明的对比。
《封建论》虽然强调所谓有道德的明智的人的作用,但是,他又认为决定历史发展的主要力量,是社会的形势,不是圣人的意志。《封建论》说:“彼封建者,更古圣王,尧、舜、禹、汤、文、武而莫能去之。盖非不欲去之也,势不可也。势之来,其生人之初乎?不初,无以有封建。封建,非圣人意也。”意思就是说,从古以来,经过许多“圣王”,都不能把封建制去掉,并不是不想把它去掉,而是形势不允许。这个形势就是初有人类的时候的那种情况。所以从有封建制这一点,就可以证明人类的存在是有始的。而人类开始存在的时候的形势,就决定必有封建制。
上面讲过,《封建论》指出,殷汤和周武王都是依靠当时诸侯的力量,才能成功。成功以后,他们当然不能废除封建制。他们保存封建制,是当时的形势决定的。还有一种形势,《封建论》没有说。秦国灭了六国,统一了全中国,这是光靠他自己的力量,并不靠别的诸侯的帮助。在它本国之内,他已经用法家的学说,以暴力消灭了国王以外的其他世袭奴隶主贵族。在这种形势下,在它统一中国以后,它必定要废除封建制,实行郡县制,以建立专制主义的中央集权的国家。就是这种形势,使郡县制确立下来。这一种形势,《封建论》没有说,但是照他的逻辑,是应该这样说的。
《封建论》的逻辑认为,决定历史发展的主要力量是势,而不是某一些大人物的意志。这包含有一种思想,认为历史的发展有客观的规律,这个思想也是唯物主义的思想。
《封建论》指出,殷汤、周武王行封建制,是由于不得已。下面接着说,“夫不得已,非公之大者也,私其力于己也,私其卫于子孙也。秦之所以革之者,其为制,公之大者也。其情私也,私其一己之威也,私其尽臣畜于我也。然而公天下之端自秦始。”意思就是说,殷汤、周武王保存封建制是出于私心。他们的私心认为,保存这些诸侯,可以为他们自己出力,也可以保护他们的子孙。秦朝废封建制,行郡县制,按郡县制这种制度说,它是大公的制度。当然,秦朝之所以行这种制度,也是出于私心。他的私心认为,行这种制度,君主可以有最高的权威,所有的人都必须服从他。虽然如此,秦朝行郡县制为公天下作了一个开始。
《封建论》的这一段话,包含有一种思想,认为历史的发展有一定的趋向。这个趋向就是公天下。在柳宗元的时代,他当然不能完全了解公天下的完全意义,也不能指出达到完全公天下的必由途径。但是,他能知道秦朝施行的郡县制,只是公天下的一个开始,而历史方面的趋向就是公天下。这就是很突出的具有进步意义的历史观。
《封建论》接着说:“夫天下之道,理安斯得人者也。使贤者居上,不肖者居下,而后可以理安。今夫封建者,继世而理。继世而理者,上果贤乎?下果不肖乎?则生人之理乱,未可知也。将欲利其社稷,以一其人之视听,则又有世大夫世食禄邑,以尽其封略。圣贤生于其时,亦无以立于天下。封建者为之也,岂圣人之制使至于是乎?吾固曰:非圣人之意也,势也。”
意思就是说,按道理讲,能够使国家治安,能得人民的拥护。有道德才能的人占高级地位,没有道德才能的人占低级的地位,这样才可以使国家治安。在封建制的下面,国君都是世袭的,在上边的不一定是有道德才能的人,在下边的也不一定是道德不高、没有才能的人。这就不能保证这一国一定是治不是乱。即使一国的国君是道德高有才能的人,想把国治好,可是在他下面的中小贵族也都是世袭,也有他们自己受封的土地。一个国的土地,除了封给中小贵族以外,也就所余无几了。即使有“圣人”、“贤人”生在那种制度下,也不能有所作为,有所表现。这都是封建制所有的恶果,“圣人”的制度会生恶果吗?所以说,封建并不是出于“圣人”的意思,而是由于当时的形势。
这一段所讲的,大概就是柳宗元所说的“公天下”的内容。他所谓“公天下”就是,叫道德高和有才能的人居于统治的地位,道德不高、没有才能的人,就居于被统治的地位。他所谓“公天下”,就是使这些合理的安排得到实现。其实,在剥削阶级统治的社会中,统治阶级的人总是认为他们自己是道德最高、最有才能的人,照我们现在的标准看,柳宗元所理想的“公天下”的标准,实在是太低了。但是,拥护封建制的复古主义者,竟然连这一点的理想都没有。两下比较起来才可以看出,《封建论》在当时思想斗争中的积极意义。
柳宗元还作有《六逆论》(《唐柳先生集》卷三)。论中说:“春秋左氏言卫州吁之事,因载六逆之说,曰:‘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六者乱之本也’。余谓:少陵长,小加大,淫破义,是三者固诚为乱矣。然其所谓贱妨贵,远间亲,新间旧,虽为理之本可也。何必曰乱?”意思就是说,《左传·隐公三年》记载卫国州吁的事情,讲到六逆的说法,认为六逆是祸乱的根本。柳宗元认为,所谓六逆,其中三者,固然是乱之本;其中另外三者,不但不是乱之本,而且是治之本。这另外三者,就是所谓“贱妨贵、远间亲、新间旧”。
《六逆论》接着说:“所谓贱妨贵者,盖斥言择嗣之道,子以母贵者也。若贵而愚,贱而圣且贤,以是而妨之,其为理本大矣。而可舍之以从斯言乎?此其不可固也。夫所谓远间亲、新间旧者,盖言任用者之道也。使亲而旧者愚,远而新者圣且贤,以是而间之,其为理本亦大矣,又可舍之以从斯言乎?必从斯言而乱天下,谓之师古训,可乎?此又不可者也。”
意思就是说,所谓贱妨贵,说的是一个国君选择他的继承人的原则。国君的儿孙们,有的是正夫人生的,有的不是正夫人生的。正夫人生的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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