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读过欧阳修《醉翁亭记》的人,都想一睹醉翁亭的风采,欧阳修的名字与醉翁亭已密切地联系在一起,不分彼此,醉翁亭也因凝结着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精神美而名列全国四大名亭之首,成为名副其实的“华夏第一亭”。那么,欧阳修缘何要修建醉翁亭?他的《醉翁亭记》又有着怎样的文化魅力呢?
谈到欧阳修与醉翁亭的关系,我们还必须从欧阳修的贬滁心态说起。因庆历新政失败,欧阳修于庆历五年(即1045年)八月二十一日被除河北都转运按察使、龙图阁直学士,以知制诰知滁州,于这年十月二十二日抵达“舟车商贾四方宾客之所不至”的偏僻滁州山城。这是欧阳修踏入仕途后的第二次被贬,与景祐三年(1036年)首次被贬湖北夷陵不同,这次被贬不仅仅由于政治上的打击,更增添了来自人格上的受辱与家庭变故所带来的愤懑感与人生沧桑感。欧阳修被贬夷陵时,虽然也是由于支持范仲淹献“百官图”反对权相吕夷简遭贬,但欧公心里总的看来还比较坦然。因为替范仲淹鸣冤,完全出于公心与义愤,所以才要写下著名的《与高司谏书》,痛斥谏官高若讷诋毁范仲淹,说他“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耳”。结果,高司谏将书信转呈给仁宗而导致贬官。这次再贬滁州,距被贬夷陵又过去了九年的时间,政治上的是非沉浮已让他心生倦意,因为不仅壮志难酬,反而在人格上招致了极大的侮辱,这对恪守传统儒家道德的欧阳修来说是最难容忍的。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迫于国势的积弱积贪、内忧外患,宋仁宗于庆历三年(1043年)任用范仲淹为参知正事(副相),范仲淹献十项建策,由仁宗下诏推行,这就是震动朝野的“庆历新政”。随着吕夷简的罢相,范仲淹与杜衍、富弼、韩琦等革新主将进一步推行新政,结果遭致保守派激烈反对,懦弱的仁宗皇帝见势不妙,急忙收回成命,废止了新政。针对保守派诬称革新派朋党为奸的罪名,作为谏官的欧阳修,先后作《朋党论》、《论杜衍、范仲淹等罢政事状》予以反驳,这更引起保守派的忌恨。恰巧欧阳修有个妹妹,嫁给襄城张龟正做继室,张龟正不幸病故,与前妻留下一个女儿,才七岁。寡母孤女,无依无靠,只得回娘家居住。张氏外甥女长大后,欧阳修做主将之嫁给了堂侄欧阳晟,没想到张氏与男仆陈谏勾搭成奸,事情败露后入开封府狱。当时开封知府叫杨日严,益州任上因贪污渎职被欧阳修弹劾过,便怀恨在心,制造假口供,诬称欧阳修与出嫁前的外甥女有染,后经军巡判官孙揆查证无实,只治了陈张通奸之罪,未株连欧氏家门。然而,事情并没有了,当朝宰相贾昌朝、陈执中是欧阳修攻击的守旧派,于是便想借张甥案以打击欧阳修,虽然最终也是因为查无实据而不了了之,但却让欧阳修身心受到极大摧残,乃至贬滁后还要上表为自己申辩(《滁州谢上表》)。从家庭来说,庆历五年这一年夏末秋初,欧阳修心爱的八岁长女欧阳师不幸病故,更使得欧阳修承受着国难家忧的双重煎熬,他为爱女写下了声泪俱下的《哭女师》辞,后又在一首《白发丧女师》诗中写到“吾年未四十,三断哭子肠”。说自己“泪多血已竭,毛肤冷无光。自然须与鬓,未老先苍苍”。的确,欧阳修年未四十,就有了痛失一子二女的经历,使得本当盛年的他,早早的就是一副两鬓苍苍,未老先衰的形象。说到这,我们再回头来看看欧阳修赴滁途中所作的一首诗《自河北贬滁州初入汴河闻雁》:“阳城淀里新来雁,趁伴南飞逐越船。野岸柳黄霜正白,五更惊破客愁眠”。作品以雁叫、野岸、柳黄、霜白这些凄清萧索的意象,衬托出诗人沉重而无法排解的客愁,显然已不是一般的客愁,而是纠缠着诸多复杂感情成份的人生体验。
毫无疑问,欧阳修是怀着相当郁闷的感情来到滁州的,但滁州秀美的山水,淳朴的民风,很快就抚慰了他内心的伤痛,唤醒了他久违的文人性情。由于为政宽简,事多闲暇,欧公得以优游山水,访古探奇,吟诗作文。先是在琅琊寺惠觉方丈指点下见到唐代大书法家李阳冰篆书的庶子泉铭,并另发现阳冰别篆十余字,这对酷爱金石之学的欧阳修来说,无疑是令人振奋的事,归来撰《石篆诗》寄给好友苏舜钦、梅尧臣报喜。后来他又拜谒了宋初名臣,昔日滁州太守王禹偁的祠,题写了《书王元之画像侧》诗,暗暗决心以王禹偁为榜样,踏实为滁州百姓做一些事情。当年冬天滁州还下了一场几十年未遇的大雪,欧阳修作《永阳大雪》一诗,祈盼来年的丰收,百姓的安乐。不知不觉就到了庆历六年初夏,一天欧阳修正在官署与僚属聚会,有人送来新茶,于是就吩咐小吏到醴泉处取水来烹茶,由于路途较远,赶路较急,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跌倒,将已取来的水泼洒。小吏生怕迟到又多走冤枉路,恰好路旁就有一条溪水,清澈照人,于是就近取水,来应付差事。欧阳修喝这种水泡的茶,感觉口味不对,经追问,小吏才道出了实情。欧阳修不仅不怪他,反而让他带路,找到那条溪水,溯流而上,找到泉源,因在幽谷竹林之中,而给它起个名字叫“幽谷泉”,后人称之紫微泉。欧阳修曾赋《幽谷泉》诗,曰:“踏石弄泉流,寻源入幽谷。泉傍野人家,四面深篁竹。”由于这里环境优美,欧阳修又有感于滁州百姓难得享有这丰年之乐,于是凿石疏泉,于泉边修建了丰乐亭。没过多久,又在让泉边上修起了醉翁亭。后人将丰乐亭、醉翁亭称作“姊妹亭”,“幽谷泉”和“让泉”当然也就成了“姊妹泉”。其实,离丰乐亭不远的山坡上,还有一座欧阳修亲自策划建造并命名的亭子,叫醒心亭,取韩愈《北湖》诗“应留醒心处,准拟醉时来”句意。醒心亭与丰乐亭、醉翁亭构成了名副其实的“三姊妹”,只是小妹醒心亭未能留下欧公的雄文,且亡故较早,而不被后人重视,希望 [1] [2] [3]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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