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态度上都像在睛雨表上那样鲜明地反映出来,甚至可以量化,用数字准确地反映出来。范进当上秀才,他来贺喜的礼物是“一副大肠和一瓶酒”;范进中了举,他再来贺喜的礼物是“七、八斤肉,四五千钱”,价码就提高了。更重要的是态度也因范进的身份而变化。范进才当秀才时,他来了,对范进一顿教训,把自己带来的猪大肠和酒都吃了:
胡屠户吃的醺醺的。这里母子两个千恩万谢。屠户横披了衣服,腆着肚子去了。
胡屠户高傲自得的神情,跃然纸上,这时候是范家母子对他“千恩万谢”。
范进中举后,他不但不敢训斥,还搜索肥肠说尽肉麻的奉承话。范进赏他六两白花花的银子:“屠户把银子攥在手里紧紧的,把拳头舒过来”,假模假样地推辞。紧接着“连忙把拳头缩了回去,往腰里揣”,
千恩万谢,低着头笑迷迷的去了。
这时候是他对范家母子“千恩万谢”了。
写胡屠户是一石双鸟,一箭双雕。一方面是抨击鄙俗的社会风气,一方面是揭示造成范进悲喜剧的社会原因。也就是说,这个形象,一方面有他自身的独立的社会意义、艺术生命,另一方面对于塑造范进形象,他又具有不可或缺的意义。《范进中举》写得深刻在于:范进的悲喜剧不是由哪一个特别有权势、或特别坏的个人造成的,而是由当时的社会风气、社会制度造成的。胡屠户既没有权又没有钱,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他既是由势利之风陶冶而成,又显现着弥漫于空气中的势利之风。由这样不起眼的小人物小市侩来显现压迫范进的社会风气,这就比只写由个别大坏人而造成范进狼狈,要深刻得多。
像鲁迅说的,由小康之家跌落的人,对炎凉世态感触最深。吴敬梓和鲁迅自己就是这样。吴敬梓屡屡以笔作刀解剖势利,无比犀利。《儒林外史》第一、二回就刻划了翟买办、夏总甲的势利嘴脸。第四十六回、四十七回,专写“五河县势利熏心”,对另一个势利人物成老爹进行无情的戏弄,使他出尽洋相;并写了因对此种世风“激而为怒”而产生出虞华轩那样的“愤怒青年”,实际上那正是青年吴敬梓自己心态的投影。 上一页 [1] [2] [3]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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