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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词讲述老百姓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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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词讲述老百姓自己的生活 郭大路 宋 晖 新闻回放 8月16日上午,国家语委在教育部召开新闻发布会,向社会发布了《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06)》,其中171条“2006年汉语新词语选目”立刻引起轰动。一时间,弹之者众,赞之者稀。不过,有一点倒是毋庸置疑,那就是“171新词”很可能成为2007年最值得关注的新词语。 在最初的质疑和批评声音逐渐沉淀的时候,咱不妨回头仔细阅读这171个词语:八荣八耻,对,我家孩子就是在楼下宣传牌上学会了一个“八”字;房奴,幸好我已经不是房奴了,福州这两年买房买得那个凶啊……你是房奴吗?你的“住房痛苦指数”是多少?车奴,嗯,我没指望着当个车奴,咱了不起买辆“穷人跑”(“穷人跑”指华晨M3、吉利美人豹等,也是171新词之一),这年头开个小吉利多寒碜哪,还不如打的。“打的”在20年前也是个新词儿,当年一大堆人反对:为什么不叫“乘坐出租车”,这“打的”是个什么怪词,别糟蹋了汉语!现在听听,你更爱说生动简洁的“打的”,还是虽然准确却绕口的“乘坐出租车”? 那么,这么多的新词是谁造的?又是谁把它们留在话语当中呢? 其实,不是语言专家,不是作家,也不是其他什么家,就是你、我、他,就是咱老百姓啊!日子每天过着,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小事新鲜事,见着这么多的新奇玩意儿,总有谁顺口就编了个新词,听的人觉得“对,就是这么说”,于是就这么说开了。编的人没觉得“这词儿是我编的我得申请个专利”,可是说的人多了,语言专家就当个宝收起来了,摘果子似的,那些个儿大、形状香味和口感都不错的词语果子,最后就收到咱们常见的《现代汉语词典》里头去了。 这新词的来龙去脉可不是记者随口说说,是咱们国家管事儿的人说的。这人叫李宇明,是国家语委副主任、国家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司长、中国现代著名语言学教授。真有学问的人没啥架子,听说福建的老百姓想要了解新词语,马上给海都报记者回了电话:“福建很重要啊,是得跟老百姓好好说说。”一说就是40分钟,记者把主要的意思记下来了。他的说法,值得您仔细看看。 海都:2006年新词的数量,媒体的报道有两个说法,一种说是171个,另一说是300多个,正确的数量是多少呢? 李宇明:2006年这一整年、一个13亿人口的国家,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词语。新词语的大量涌现,是一个民族语言充满活力的表现,是语言生活也是社会生活生机勃勃的表现。我们国家专门对新词语的研究有二十来年了,这二十来年每年都有数千条新词语产生出来,这仅仅是我们已经知道和收集的,完全的、真实的数量那就无法统计了。新的词语大部分具有不稳定性,有些像彗星,一闪而过就陨落了;有些会沉淀下来进入生活。大部分在使用的过程中被淘汰掉了。汉语有几千年的历史,词语就是在“大浪淘沙”当中,不断地推陈出新。向社会报告新词语,并不是新生事物,早在上个世纪90年代就做过。2006年“300余个新词语”是课题组交上来,打算通过我们向社会公布的内容;“171个新词语”是经过多方面的甄选,最终向社会公布的。 海都:甄选新词的标准是什么?使用频率越高,入选的可能性就越大吗? 李宇明:使用频率也是其中的一个标准,但肯定不是只有这个标准,要考虑文理是否通顺、表达是否准确、使用的持续性、地域的局限性,有时还要凭专家的感觉等等。非常具体细致的标准没有,也很难定下来。这也是由语言本身的特性决定的。 海都:新词语是从三十多家重要报刊以及一部分门户网站上选出来的,以后会纳入规范使用吗?是否意味着其中的词语,以后会有部分进入国内权威的语言工具书《现代汉语词典》? 李宇明:参与甄选新词的专家其中就有《现代汉语词典》的重要编者。我们每一年能够保留的新词语,用《白杨礼赞》里的话来说,都绝对不是“妙手偶得”,而是“千锤百炼”的。然后在编年本的基础上,再挑选能拿得出、站得住的300个左右新词,大约有一半能够进入辞书。其他的作为语言的历史资源记录下来,作为研究的参考。新词语收集工作,我认为起步还是太迟。一直有一个很大的遗憾:英文词,它的哪个词产生于乔叟时代,哪个词产生在莎士比亚时代,往往很清楚,他们对于语言的历史钩沉是做得很精细的。我们对于历史,比较缺乏“博物”观念;对于语言,比较缺乏资源观念。这次公布171个新词,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一个是我们公布的方式可能有待改进,比如,没有附带词条的释义,导致很多人误会,觉得这是国家权威机构公布的内容,就一定要进入规范,很多词语他们看不懂,怎么使用?其实,我们的真正目的,是和百姓分享语言资源,让大家重视语言的收集工作,所有的语言都是文化的积淀,在文化上是非常有价值的。我们对于文化的关注,不应该忽略语言这个过程。同时,我也在阅读网民的反应,我读出什么呢?一是我们的老百姓,对我们祖国的语言很热爱、很珍惜,生怕玷污了语言的纯洁性;二是对政府的要求是很高的,这也鞭策我们把以后的工作做得更好。 海都:在发布会上,您所提倡的构建和谐的语言生活,“要以科学的态度、宽容的气度来看待当前出现的各种语言问题”,这个观点有历史感,有深度,很大气,我先顶一下。我理解它的四个关键词是:尊重、包容、记录、抢救。在“171轰动”之后,您愿意再做个简短阐述吗? 李宇明:白话文运动就是提倡“我手写我口”,每个人心里想的、手中写出来的,都是不一样的。古人说“君子和而不同”,所谓的“和谐”,就是首先要承认差异,不是只追求单一性。“和而不同,相互尊重,包容差异。同时它又有一个主旋律,构成主体性和多样性的统一”,这是最重要的,有人用现在的字形的构造来解释“和”“谐”两个字:“和是大家都有口饭吃,谐是人人都能自由地说话。”这也是老百姓的心声,不过“和谐”的本意还是“和而不同”。很多人担心,他们不懂的词语“会不会带来使用上的麻烦”,我看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语言本身就是老百姓创造出来的,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选择表达的词语。而词语的保留,就是大浪淘沙的过程,大部分人不用的词自然会被淘汰;同时词语本身也有一个自我更新的过程,比如上海的“磁悬浮列车”,现在叫“磁浮列车”,这就是在使用的过程中,文字自然会有一个磨砺的过程。将来磁浮列车在全国广泛通行了,没准还会造出个“磁车”来,与现在的“火车”相区别。沉淀下来的词语,最后大部分人都接受、都使用了。词语是来自人民群众的文化创造,我们应该作为文化历史博物馆里的物件,把它保管下来。我对课题组的专家说:“你们是在做收藏历史的工作。” 让词语变得精彩起来 这位老兄,实在有趣,单枪匹马,做的也是收集新词这码事。 老兄叫黄集伟,人称“黄老邪”,他的“语词笔记”叫作“黄语文”,出了第六本了,最新的一本你瞧这书名,就觉得生动:《小规模荡气回肠》,不过这也不是他的原创,也是一句流行的新词汇(取用了沈胜衣评木心散文的一句话)。与171个新词不同的是,他的笔记里更多的是短语,窃以为这本书可以作为“新词报告”的辅助读物。 “黄老邪”说真正的“语文高手”在民间。 海都:您做的其实是“收集民间语文”的事,为什么做这件事? 黄集伟:源于我对词语的敏感,1996年的某天,我到沈阳,抬眼见到一个名叫“大哥城洗浴广场”的洗浴场所。我关心的不是它是什么场所,而是由“大哥城”与“广场”这两个词组组合起来的新鲜意味。“大哥城”由刚刚兴起的“大哥大”派生而来,而“广场”必然让人们想象到天安门广场。如此两个毫不相关的词语组合到一起,创立的新意不仅韵味无穷,而且记录下了鲜明的时代印记。1997年开始做,别人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觉得好玩,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记录多了,我才知道做了什么:算是语词标本的个人采集,好比厨房的帮厨,它的意义是能让我们想起那一年里的许多有趣的事,记录了我们的生活细节。比如1998年“拉链门”,那一年被称作为“绯闻年”。 海都:您的语词笔记多是采自民间,真正的语文高手来自民间? 黄集伟:我常对人家说我有表达的困惑,就好像你听到了屋内的铃声,但你接近不了,因为找不着钥匙。我看凤凰卫视《冷暖人生》采访当年在云南插队的知青,他说自己憎恨那段岁月,“连撒尿都不朝着那个方向”。它是历史,又是情感。那时候让我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就是汉语的魅力,让我写一千字,还抵不上这一句话。 海都:窃以为您的“语词笔记”可以是这个“新词报告”的补充读本,选择新词短句有您自己的标准? 黄集伟:其实就是闲书,标准嘛:传神、深刻、新鲜、好玩、记录全新事物、包含了我们的情感。总之是有生命的。六本笔记里出现最多的是以“我”字打头的短句,第一人称很容易表达情感,只有切肤之痛之爱,词语才能够光彩起来。 海都:这样的“民间语文”是否会形成“圈子语文”?还有我们70年代人已经不懂80年代的语言了,这算不算是语言的“代沟”? 黄集伟:这是一个趋势,语词细化、群落化,专业性越来越强,这就形成了特色与多姿,我想语言的生命力也在里面。能走多远没人知道,但这没关系,兴趣的话就琢磨琢磨,不懂也没关系,有替代用词。圈子里说“行话”,有自己的语境,圈外的,可以用替代的词。 海都:您的笔记和新词报告中都有很多网络语言,对网络语言您怎么看? 黄集伟:互联网或者手机为语言提供了展示平台,汉语要往前发展,互联网或者其他平台功不可没。尤其是网络语言,说得形象一点,就是相当于方言。每一种方言都有自己的文化。对于互联网这种方言,我觉得我们的态度就是欣然接受,它对汉语,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即使有些语词的即时性使它们的生命短暂,但其焕发出的崭新意义却历久弥新。词语应该保持着“河流状态”,即在它的任何一个流段,都可以找到源头和上游的元素。 海都:我想教育部发布这个新词报告不光是好玩吧,您是怎么理解这个报告的?是否有“规范”的意思在里面? 黄集伟:我以为这与规范无关,只是一种学术的研究成果,通过样本的采集,通过技术手段,将出现率最高、最有普遍意义的词汇记录下来,发布出来。仅此而已。 海都:2007年最新最轰动的词语有哪些? 黄集伟:比如今年在北方流行的一个词是“二”,源自于“二百五”,它给简化了,形容人特傻,愣头青一个。有人说超女的评委柯以敏是“柯二”,今年的超男评委又来了个“杨二”,名字里天生就带了个“二”。“二”字太传神。 ──原载《海峡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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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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