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舞台上,就全都不可避免的固执起来,他们可以在自己的诗歌中屏弃某一种风格,如儒家没有道家的“无为”思想,侠客没有禅师的出世之心,可是却却不能违背这个时代如此统一的审美观。这样一种环境所造就的诗人,笔下自会大气,千载之下仍能令懦者勇,弱者壮。他们并不是没有愁,李白就经常把愁字挂在嘴边。“白发三千丈,缘愁是个长”,“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但只要将李白的愁与柳永的“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李煜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比一比,就会觉得李白愁得有力,愁得健康,愁得有气派。“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这是一种豪情万丈的愁,愁中自有一股浩然之气,愁中自有一段唐人风流。
正是这种俯仰天地的慷慨大气之情怀,形成了唐代诗人共有的一种昂扬奋发的精神状态与气质风貌。“吾将囊括大块,浩然与溟涬同科”(《日出入行》)“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赠裴十四》)李白的眼光简直可以说是凌驾于寰宇之上的,他心胸能容纳整个宇宙,并且以这种气魄看待社会与人生。正如皮日休所说,李白是“言出天地外,思出鬼神表”(《刘枣强碑》)李白以及他那个时代的诗人们把建功立业,实现理想抱负作为一生追求的目标。英雄主义与浪漫主义是当时社会氛围中的主旋律。社会政治与诗歌文学融会到了一起。李白抱着宏伟的抱负,欲“济苍生”,“安社稷”,“使寰宇大定,海县清一”,然后悄然隐退。(《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功成——名遂——身退”成了李白为首的唐代诗人们共同向往的理想人生模式。在他们的诗歌中,这种倾向是毫不隐晦,显而易见的。最具典型意义的是李白的《古风其十》:“齐有倜傥生,鲁连特高妙。明月出海底,一朝开光耀。却秦振英声,后世仰末照。意轻千金赠,顾向平原笑。吾亦澹荡人,拂衣可同调”。这简直就是一份人生理想的宣言书。虽然李白的一生在政治上只有短暂的辉煌,但却从没有放弃过他的雄心壮志与理想抱负。以至于六十一岁时还请求参加李光弼的军队,去讨伐安史叛军。其实他能不试而举并名动君主,在旁人看来似乎是“平步青云”,虽只是个无实权的“供奉翰林”,但足以显亲扬名了。李白却在朝廷的生活中体味到了官场的复杂,直至“五噫出西京”。与其说政治上的失意委屈了一个李白,不如说是成就了一个文学上的李白。作为唐代的灵魂,他已经超越了世俗对文学,政治,经济等等的划分,他的具体人生道路,或是布衣或是卿相,或是文人或是将军,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他留下的是一个独立的人格形象,足以光耀千秋,泽被后世,这已经够了。唐代的时代画卷中有不少同类的形象,他们共同铸造了唐代精神的灵魂。 唐代诗歌之所以气象万千,在于唐代政治的开明与开放。一旦政治对思想的禁锢和束缚减弱,社会环境宽松,那幺人的思想就会自由起来。不但是个人的思想没有了箍箍,各种流派的思想交流也更加自由与深入,最后互相的渗透同化,这种情况表现在诗歌创作方面就是丰富多彩,表现在人的个性方面就是博大精深。在李白的身上,就兼备了儒道侠禅各家的特质,“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儒家的傲岸坚强;“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道者的避俗离浊;“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侠者的任性狷狂;“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禅者的玄思独绝。真是难以想象,在一个人的身上,怎能呈现出如此丰富的景观,且并不是流于表面,而是从心灵深处透出来的一种融合万物,顺应自然的美。也许在我们每个人身上也或多或少的受着各种流派的影响,各种思想在我们的头脑中交锋,有的被杀死,更多的是在冲突中走向融合。或者说,根本不存在各种思想流派的分别,他们本来就是构成热的整个思想的各个零件,就象万物组成了世界的自然和谐。人为的硬生生的割裂并不是一种客观的态度。所以说,李白的思想不胜在多样而胜在健全,唐代诗歌的精神特质不胜在丰富而胜在完整。 李白生在唐代,幸矣;唐代拥有李白,甚幸矣。用余光中的《寻李白》作为这次对唐代与李白的激情巡礼的结语是再合适不过了:“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了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中学语文网中网辑) 第十五课 论李白诗的速度感 凡读李白诗的人,大约都会得到一种迅疾明快的印象。尤其是李白的一些乐府诗,如《蜀道难》、《将进酒》、《梁甫吟》等,在摆脱一切束缚的恣肆狂吟中裹挟着一种逼人的速度。这种快人心意的诗歌风格,在中国诗史上,恐无出太白之右者。李白诗歌的速度感根本上来自他的诗思之快、心理节奏之快。这种快速主要可通过以下三个方面加以分析:一,时空转换之快;二,句式转变之快;三,情感的充沛多变。 一、时空转换之快 李白常常将现实时空加以变形、夸张,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极大的空间转移,产生出极快的速度。“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将进酒》),一发端,先是黄河之水自天上而来,而下一刹那,这奔腾汹涌的大河已流入远在天边的东海了。自天至海的距离,从源头到终点,几千里山河,倏忽之间奔流而过,何其快也!而此刻,作者的诗思又从千里黄河回到了揽镜自照的自我——那镜中的发丝早上还是一片青黑,到夜晚时已是苍白如雪了。一种对宇宙之广大,人生之短促的巨大感慨在极富跳跃性的时空中淋漓尽致而出,势不可挡,惊心动魄,这就是李白诗歌时空跳跃所产生出强烈速度感的最典型的四句诗。再如作于东鲁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中的“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李白想象自己一夜之间就从东鲁飞到了越地的镜湖,在自由的想象中,李白实现了具有神奇速度的飞翔。而绝句《早发白帝城》中的“千里江陵一日还”,使一叶轻舟以神奇的速度极其轻快地完成了千里之旅,与此句诗可谓同一机杼。 我们再单独来看李白诗歌意象中的空间转移之快:“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公无渡河》);“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西岳峥嵘何壮哉!黄河如丝天际来”(《西岳云台歌送丹丘子》); “黄河走东溟,白日落西海”(《古风》其十一);“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蜀道难》),这些描写都是在极大的空间中跳跃,将无限广大的空间转移完成于瞬间之内,其速度无比神奇。李白经常采用这种屹立于世界之颠的视角俯视天地,这种极高的视角势能增加了原本就是动态意象的动能,具有一种不可抵挡的动量和速度。 李白诗歌意象中的时间变化之迅捷和自由更是随心所欲,出神入化。主要表现在典故中的历史时间的自由跳跃和季节的疾速变迁两个方面。 李白典故运用中的时间跳跃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古今跳跃,这可以说是一种结构的跳跃,后面将会讲到;还有一种是古代时间之内的跳跃,这是意象的跳跃,如《行路难》其三:“有耳莫洗颍川水,有口莫食首阳蕨。含光混世贵无名,何用孤高比云月。吾观自古贤达人,功成不退皆身陨。子胥既弃吴江上,屈原终投湘水滨。陆机雄才岂自保?李斯税驾苦不早。华亭鹤唳讵可闻?上蔡苍鹰何足道?君不见,吴中张翰称达生,秋风忽忆江东行。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全诗共十六句,典故用了七个,其中陆机被害,李斯遭刑两典各用了两遍,因而便使含有典故的句子达到了九句。但这七个典故自尧至周至战国至晋,又跳回秦又跳回晋,五个时代,七个人物流转往复,反复申说功成身退之理,势如风雨,毫无沉滞之感。 这首诗全诗都在古代时间内疾速跳跃,而李白古代时间内的跳跃更多的是在古今跳跃的古代部分的跳跃,如:“淮阴市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君不见昔时燕王重郭隗,拥彗折节无嫌猜;剧辛乐毅感恩分,输肝剖胆效英才”(《行路难》其二);“酒中乐酣宵向分,举觞酹尧尧可闻?何不令皋陶拥彗横八极,直上青天挥浮云!高阳小饮真琐琐,山公酩酊何如我?竹林七子去道赊,兰亭雄笔安足夸?(《鲁郡尧祠送窦明府薄华还西京》);“曾参岂是杀人者,谗言三及慈母惊。与君论心握君手,荣辱与余亦何有?孔圣犹闻伤凤鳞,董龙更是何鸡狗?一生傲岸苦不谐,恩疏媒劳志多乖。严陵高揖汉天子,何必长剑拄颐事玉阶。达亦不足贵,穷亦不足悲。韩信羞将绛灌比,祢衡耻逐屠沽儿”(《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等等,这些诗句中的典故或按照时间顺序大跨度地跳跃,或按照自己的心灵轨迹将古代事典加以错置、对接,它以物理时空的无序进入了精神层面的有序,这种对时间的主观化处理,是对处于有限时空中的人类心灵困境的解放。在主观时间中,李白仿佛进入了时间隧道,可以在瞬间之内任意地驰骋于今古,任何速度都不能比拟。 以上是就李白诗歌中的时空意象分析其时空转上一页 [1] [2] [3] [4] [5] [6] [7]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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