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立志之分。著书亦数十篇,心病,言少次第,不足远寄,但用自释。”一面读书,一面著述,《非国语》诸作,大概就是在这样的心境之下写出来的。
宗元这时一面从事著述,一面开始着意于为文。他在《答吴武陵论〈非国语〉书》中说:“仆之为文久矣,然心少之,不务也。以为特是博弈之雄耳。故在长安时,不以是取名誉,意欲施之事实,以辅时及物为道。自为罪人,舍恐惧则闲无事,故聊复为之。然而辅时及物之道,不可陈于今,则宜垂于后。今而不文则泥,然则文者固不可少邪!”这段话是很重要的,由此可以看出,宗元贬官之前,虽为文已久,却不自重视。因为他是想在实际的政治活动中行“辅时及物”之“道”,而不想凭借文章取得名誉。到了被贬之后,感到这“辅时及物之道”行不通了,于是才想通过文章传给后世。垂文以明道,这是宗元贬官之后的为文的目的。
到了元和十年(815),宗元与同时遭贬诸人被召回到京师,但不久又出为柳州刺史。中途有《衡阳与梦得分路赠别》诗云:“十年憔悴到秦京,谁料翻为岭外行!”召而再贬,这是宗元等人所料不及的。韩愈撰《柳子厚墓志铭》称他们这次召而复贬为“例召”与“偕出”,其实也有例外。《旧唐书》本传说宗元贬后不复起用,是因为“众畏其才高”,这也不是主要的原因。宗元之一贬再贬,主要还在他的为人不符合当时的政治需要。同样被贬的程异,就因为善于理财而得到擢用,“以钱谷奋而至宰相”。一为皇家敛财,一为生民除弊,天子的爱憎,历来是不同的。宗元遭遇不同于程异,无可怪者。
宗元既为柳州刺史,虽然仍属远谪,但比为司马官职为高,这时他可以做些份内可行之事,尽管不得大“兴尧舜孔子之道”,而变革“土俗”,改易“乡法”,使贫人儿女免为奴婢,也算是稍遂其“辅时及物”之志了。与此同时,他也曾希望有人给他援助。元和十三年(818),李夷简为御史大夫,进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宗元以为其人可托,曾有《上门下李夷简相公书》说:“及今阁下以仁义正直入居相位,宗元实拊心自庆,以为获其所望,故敢致其辞以声其哀。若又舍而不顾,则知沉埋踣毙无复振矣。”这大概是宗元最后向人的一次求援了。故此书最后又说:“生死通塞,决在此举。”果然,此后不久,元和十四年(819)十月,宗元卒于柳州。《旧唐书》卷一六○、《新唐书》卷一六八均有传。著作有《柳河东集》。
文章特征:立论新颖,出言多讽
柳宗元文章著作之成就,主要得力于贬斥之时。处于贬斥的地位,不仅可以发愤读书,而且可以懂得更多的人情世故,对历史对现实都可以有更深的认识和了解。宗元文章的深度也就由此得来。韩愈和刘禹锡说宗元之文“深博无涯涘”(《柳子厚墓志铭》),“雄深雅健,似司马子长”(刘禹锡:《唐故柳州刺史柳君集》),是看出了柳文的深度的。
宗元文章之最有特色者大概可分两类:一为论说杂文,一为讽谕杂文。
唐代前期好为议论之文者,与汉代前期有些相似。这与当时的政治气候有关。到了韩愈、柳宗元时,虽然言路渐窄,但作者的政治抱负尚高,遇事敢言的风气未改,宗元怀着辅时及物之心,而又不得行道,于是就一寓于文了。首先就是论说杂文。论说杂文的代表作品是《贞符》和《封建论》。《贞符》动笔于被贬之前,写成于既贬之后。贬前贬后写这样的文章都是不合时宜的。被贬之后而向天子献上这样的文字,尤其不识时务。当时宪宗初继帝位,识时务者应该歌颂当今,而不要上论前代。宗元则是从上古说起,驳斥了前人关于帝王受命于天的言论。
文章说:“仲尼叙《书》,于尧曰‘克明峻德’,于舜曰‘濬哲文明’,于禹曰‘文命只承于帝’……贞哉,惟兹德实受命之符。”但是,到了后世,一些“妖淫嚚昏好怪之徒,乃始陈大电、大虹、玄鸟、巨迹、白狼、白鱼、流火之鸟以为符。斯为诡谲阔诞,其可羞也,而莫知本于厥贞。”至于汉之“封禅”,亦“《尚书》所无有”。下至魏晋,都没有贞符。什么才是贞符?当然要推唐代。但文章说,唐代受命之符也不在天而在于人:“人之戴唐,永永无穷。是故受命不于天,于其人;休符不于祥,于其仁。惟人之仁,匪祥于天。兹惟贞符哉。”文章后面还惩戒天子说:“未有丧仁而久者也,未有恃祥而寿者也。”而且希望天子:“黜休祥之奏,究贞符之奥,思德之所未大,求仁之所未备,以极于邦理,以敬于人事。”总的看来,这是宗元一篇文以明道的典型作品。在他看来,这里所说的,都是本之六经的孔子之道。
文章内容的特点是和传统的符命之说相反,驳斥了董仲舒以来的许多天人感应的说教。这样的文章是有见解的,不但超过了前代的董仲舒等,也不同于当代的魏徵诸人。与同辈的韩愈相比,更为独特。在他以后,这样的文章也就无人再写,可以说是一篇空前绝后的文字。
宗元另一篇重要的论说文章是《封建论》。这也是一篇推原“圣人之意”的明道之文。这篇文章的一个基本论点是“封建非圣人意”。他一开始便说:“彼封建者,更古圣王尧舜禹汤文武而莫能去之,盖非不欲去之也,势不可也。势之来,其生人之初乎?不初,无以有封建。封建,非圣人意也。”封建既非圣人之意,当然是应该废除了。但秦废封建,却引起了后代许多非议。此中是非,不可不辨。文章最后作了一反前人的论断。
苏轼《志林》卷五《秦废封建》对于这篇文章是赞同的。他说:“昔之论封建者,曹元首、陆机、刘颂及唐太宗时魏徵、李百药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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