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忧愁。这一点柳宗元也做到了,有时他也确实从山水中感受到一种乐趣:
“如鸣佩环,心乐之”(《至小丘西小石潭记》)、“得意之日,与石渠同”(《石涧记》)、“枕席而卧,则清泠之状与目谋,滢滢之声与耳谋,悠然而虚者与神谋,渊然而静者与心谋”(《钴鉧潭西小丘记》)。
在这种快乐中,柳宗元甚至忘记了自己,将自己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了:
“悠悠乎与灏气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与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穷!引觞满酌,颓然就醉,不知日之入。苍然暮色,自远而至,至无所见,而犹不欲归,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始得西山宴游记》)。
可是,现实总是挥之不去的,柳宗元即使是在游历永州四周的山水的时候,也总是担心各种灾难、祸害会随时到来,所以心里也总是惴惴不安。置身于这美好的自然山水之中,柳宗元又时时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身的处境,所以永州这些美好的自然山水虽然给他带来了快乐,但这快乐也只是暂时的,不久,柳宗元又会被一层阴影所包裹住,有时甚至使他落荒而逃了:
如“坐潭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至小丘西小石潭记》)。固然是景色幽静,但又何尝不是作者内心的凄凉的表现呢!柳宗元内心的凄凉是由于他联想到自己被贬谪的处境所至的。
所以柳宗元的“永州八记”既有作者幽静的心境的描写,在极度苦闷中追求精神的寄托,更有借美的山水景物来寄托自己的遭遇和抒发自己的怨愤,如“自余为僇人”(《始得西山宴游记》),首篇的篇首就点明了自己罪人的身份。这种不平更表现在对弃地的描写上,柳宗元借弃地,强烈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怨愤与不满。
“唐氏之弃地,货而不售”(《钴鉧潭西小丘记》)。在这里“弃地”实则暗喻自己这个被唐朝统治者所遗弃的“弃人”,文中以唐氏弃地之美,喻自己之才,有才学而不被统治者重用,反受朝廷打击,被贬谪到这凄凉荒蛮之地,这不是表现柳宗元内心强烈的悲愤之情又是什么呢!由这“唐氏之弃地”(《钴鉧潭西小丘记》),柳宗元联想到了自己的命运,自己现在正象这块“弃地”,被朝廷抛弃,不被重视,有才能却无法施展。
柳宗元“永州八记”中对“弃地”的描写还有:
《袁家渴记》中的袁家渴,其(袁家渴)林木参差,涧水百态,而“永之人未尝游焉,余得之不敢专焉,出而传于世”。
《石渠记》中的石渠,它风摇声激,美不胜收,但“惜其未始有传焉者,故累记其所属,遗之其人”。
《小石城山记》中的小石城山巧夺天工,一切好似上天安排,却也“不为之中州,而列是夷狄,更千百年不得一售其伎”。
“弃地”如此之多,这固然是由于永州地处偏僻荒远所造成的,但也不能说其中没有蕴含柳宗元的主观意图。柳宗元当时被贬谪到这偏僻荒远的永州,被朝廷抛弃了,所以一看到这些弃地,就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自己被弃的命运。因此,柳宗元在他的“永州八记”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写到“弃地”,其实是借“弃地”来象征自己这个“弃人”的。而且,这些“弃地”都是如此之美,柳宗元用如此之美的自然山水竟然有被抛弃的悲惨遭遇,来反衬自己这个“弃人”的命运,以此来突出自己就像这些“弃地”一样,有才能却不能施展,无罪而横遭贬谪,从而表达出对自己遭遇不公的愤慨和对朝廷的强烈不满。
文中还运用象征的手法,借永州的山水自况,抒发自己无罪而横遭贬谪的愤慨不平及身处逆境仍然坚强不屈、洁白无暇的人格特征。
在《始得西山宴游记》中借西山“特立”的形象特征,来凸显自己的性情人格。因为“古来圣贤多寂寞”,柳宗元在这里借特立的西山表明了自己正直倔强、不愿同流合污的人生态度。
而《至小丘西小石潭记》中所描写的水,它纤尘不染,清澈见底,游鱼“皆若空游无所依”。“永州八记”中的后四记也都写到了水,溪泉涧潭,曲折跌宕,忽隐忽现,各尽其胜。写水之缓急:“平者深黑,峻者沸白”(《袁家渴记》)。写水之声:“幽幽然,其鸣乍大乍细”(《石渠记》),或“响若操琴”(《石涧记》),或“投以小石,洞然有水声,其响之激越,良久乃已”(《小石城山记》)。水声如动听的音符,使人舒心畅意。在这些对水的描写中,我们可以感受到柳宗元对水所赋予的极深的感情,也可以体会出柳宗元在这水中所暗示的象征意义:这清澈的、超尘涤俗的水,正象征着柳宗元如水一般清白无暇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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