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平阳] 唐代诗人白居易,字乐天。被后人骂得较多的,大概要数他了,说他“文人无行”。晚年,白居易放纵诗酒,沉溺声色。六十多岁了,还在家中养伎蓄奴,且不时更换。“十载春啼变莺舌,三嫌老丑换蛾眉”。仅从他的诗文中知道名字的奴伎,就有十多人,其中,最出名的,是那“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的樊素与小蛮。六十八岁那年,他遣散所有家伎,樊素还不愿意离去呢!
其实,鲜少人知,青年时期的白居易有过一段长达十多年、忠贞不渝的初恋。
元和元年,冬日,新雪满前山。时任周至县县尉的白居易,与友人同游仙游寺。周至距长安不足百里,有着许多为白居易喜爱的文化遗迹、古老传说。在仙游寺附近,有老子讲经炼丹的道家圣地,有汉钟离度吕洞宾成仙的独木桥,有周穆王与盛姬奏乐的玄池,有萧史、弄玉吹箫相恋的玉女洞,有马融读书的劈山筑室……白居易与友人步入一座官寺,幽静的高大殿堂,供奉有超度唐明皇、杨贵妃的牌位,令人不由想起五十年前他们的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友人让白居易作诗文纪之,他欣然而应。
夜里,借宿仙游寺禅房。灯烛下,研墨展纸,白居易伏案写作《长恨歌》。三十五岁了,依旧孑然一身,未婚娶。《戏题新栽蔷薇》中有“少府无妻春寂寞,花开将尔作夫人”。寄情花草,蔷薇是他的夫人呢。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写下《长恨歌》起首四句,白居易眼前浮现出少女湘灵…… 少时,白居易家居皖北符离集。十九岁那年,一位少女闯入了他的心扉。十五豆蔻的邻女湘灵,早年丧母,随父种菜采药为生。家贫出净女,净女爱梳头;景色虽然寻常,气度亦是迷人。屋后池塘边,柳枝轻扬,莲清如水。白居易给湘灵说起长安时的旧事。十六岁的少年拜谒著名文人顾况,顾况见他名为“居易”,调侃道,“长安米贵,居之不易”。待到顾况读了“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诗文,惊叹少年竟作出这般隽永诗文。白居易为湘灵吟诵新作的《邻女》诗。“娉婷十五胜人仙,白日姮娥旱地莲。何处闲教鹦鹉语?碧纱窗下绣床前。”是吗?乐天哥哥,那写的是我吗?面色嫣红的湘灵,惊喜小鹿般的眼眸,望着乐天哥哥。 白居易头悬梁、锥刺骨般苦读。后来,他曾说,二十岁以来,“昼课赋,夜课书,间又课诗,不遑寝息矣。以至于口舌成疮,手肘成胝”。他的嗓音谙哑了。湘灵上山采来苦丁茶,细心摘检洗净,煨了茶汤,为乐天哥哥清音。白家婆婆好凶好恶,对她总是肃颜冷眼,她不敢上门去。湘灵坐在自家门前,对着白宅,唱起乐府歌谣。“高山之上兮有南木,一枝一叶兮与人甘露……”一会儿,乐天哥哥就来到她家,饮下那碗苦丁茶。乐天哥哥写字,衣袖肘部总是磨破。湘灵为乐天哥哥衣裳的肘部绣上锦云图。想着乐天哥哥,女儿手中的针线愈是翻飞欢快,那锦云图愈是绣得鲜活。绣的衣裳同色的丝线,既不张显,又是结实耐磨。那段日子,虽然读书艰辛,也有许多欢乐时光。青春恋人在田野上牵手奔跑,去横山看桃花,到陴湖观禽鸟。 青春爱情,一旦被门第、名利纠缠上,总是显得十分无奈。魏晋时期的“九品中正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贵族”的门阀观念,并没有随着一个个王朝覆灭而悄然撤退。时下唐代,门第之风依旧盛行。婚不娶名家女,仕不致朝中宦,皆不为人敬。 白母不允白居易与湘灵的婚事,逼着他一次次地去相亲。白居易有过反抗、挣扎,又是那般软弱无力,终挣脱不了那张人伦、宗法织就的天网。湘灵的眼眸里,渐少了欢乐,多了忧思。为逃避相亲,也是为了前程, [1] [2] [3]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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