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里房价高,买不起房是很多现代人的感叹。其实都市里买房置宅不容易,古代也一样。就说唐朝长安,当时城区面积达82平方公里,全盛期城区人口百万。无论城市面积、人口都堪称当时世界第一大都市。外来人到长安若无祖上遗留的祖业房产可继承,要想在这京城都市里购置一处住宅安居,别说是一般平民百姓,就是具有相当级别的官员似乎也存在着买不起房和购房难的问题。
在中国历史上,唐代是官员俸禄待遇最丰厚的朝代,但是除立有大功的边关将帅皇帝恩赐宅第外,一般官员却没有福利分房的待遇。为官除住在衙署,私家住宅还得靠为官的俸禄自己购买或建造。
白居易初入长安:踌躇满志
大诗人白居易初入长安时,曾投诗卷去拜谒顾况。顾况一看白居易的名字便戏谑道:“长安百物皆贵,居大不易。”此话虽是戏谑之词,但也道出一种京城社会实情。当时普通老百姓要想在此京城长期生活下去,想购置一所比较满意的私家住宅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很多人只能住狭窄低矮的破房,甚至靠长期租赁房屋暂居。所以顾况才以白居易的名字开个玩笑。这虽属一时戏谑之言,却不料竟一语成谶。
白居易二十七岁中进士,曲江赐宴、雁塔题名、在此春风得意之时赋诗“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以高中进士步入仕途堪称十分荣耀,先任周至县尉,后升为校书郎,拜翰林学士,依他当时五品散官的品秩已不算太低,俸禄也不算少。
沉浮长安二十年:居无定所
可是就这个级别的官员,居然二十年在京城里买不起一所属于自家的住宅,在长安二十年无定居之所,所以他在《卜居》一诗中为买住宅房子的事竟然还哭穷,诗中写道:
游宦京都二十春,贫中无处可安贫。
长羡蜗牛犹有舍,不如硕鼠解藏身。
且求容立锥头地,免似漂流木偶人。
但道吾庐心便足,敢辞湫隘与嚣尘。
唐朝长安住房难,居然在大诗人白居易身上表现出来,而且写诗记载流传千年。特别是诗人诗中写道:羡慕蜗牛都有个窝,哪怕院子小房子矮环境再不好,只要能是自己的房宅就心满意足了。当我读这首诗时,不由得就想起现在网上流行的一个找对象先看有没有房的小段子:蜜蜂狂追蝴蝶,蝴蝶却嫁给了蜗牛。蜜蜂很不解地问:他哪里比我好?蝴蝶回答却是:人家好歹有自己的房子,哪像你老住在集体宿舍?!这种对蜗牛有房的羡慕,1200年前大诗人都写进诗里了,可见尽管千年时空相隔,没房的人对房子渴求的心理愿望,却是跨越时空一脉相通。
韩愈:三十年攒了一套宅院
其实,说起来白居易还不算是很差的。因为号称“文起八代之衰”,居“唐宋八大家”之首的大文豪韩愈先生,名声不比白居易小,官还要比他大,竟然在为官三十年后才在京城长安买了一所住宅。他在《示儿》诗中写道:“始我来京师,止携一卷书,辛勤三十载,以有此屋庐。此屋岂为华,於我自有余。”韩愈为官三十年积攒的俸禄加上稿费(当时叫润笔费)买的这所住宅,还够不上奢华,但还算不错。根据韩愈在诗中所描述,是一所小四合院,新建的中堂虽无装饰但比较高,有北堂做厨房治膳食,还有能坐见南山的东堂,偏房西屋不多,有三两间吧;庭院里还有八九株藤萝缠绕的高树,以及种瓜芋的蔬菜园圃。
当然,他这所宅院房屋在当时官员宅第里是很朴素的,“嗟我不修饰,事与庸人俱。”也就是说韩愈先生没有搞任何装修。需知韩愈为官三十年时,已担任了京兆尹(相当于首都市市长)和吏部侍郎(就是大唐帝国的国家人事组织部的副部长)级别的高官。韩愈在这所并不算好的宅院里,颇感到自豪的是“开门问谁来,无非卿大夫”。而来的人干什么呢?“问客之所为,峨冠讲唐虞,酒食罢无为,棋槊以相娱。”按韩愈先生的职权推想,当年到这个宅院里来跑官的人也肯定不少,不过当时来拉关系跑官的,打的都是谈学问和在一块下棋娱乐的幌子,给送钱送礼的可能没有。我不是随便说韩愈就是个清官,或者拘泥于他诗中没提到有来客送礼的,而是推测:如果他收受跑官买官者的贿赂,就不至于为官三十年才能买得起一所并不奢华的住宅。
普遍状况:住房难,难于做诗篇
其实,毕竟这些人在当时都是高级官员,买房再难,也要比平民百姓容易;住房再差,与一般民宅比也不能算太差。他们这些住宅都比白居易《效陶潜体十六首之十五》诗中所写“北里有寒士,瓮牖绳为枢;出扶桑枝杖,入卧蜗牛庐”就强多了。同是诗人的孟郊也当过小官,可他在《秋怀之四》诗中感叹自己住房间“破屋无门扉,一片月落床,四壁风入衣。”应该承认,当时唐长安城中居住的差异很大,住宅规模有大小,规格有高低,贫富有差别。当时没有现代的高楼大厦单元房,城市住宅人口密度低。
在这个百万人口的都市里,房地产住宅价高和买房难却同现在有相似之处——“居大不易!”郭兴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