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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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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牌标明的号码,他家住的是四单元五楼三号。 于非愚一站到453室门前,在感觉上就是已经到家了。他长舒口气。他没立即敲门,而是像个捉迷藏的孩子那样,故意延长对家中某种未知情况的想象猜测,直到气喘匀了,汗散尽了,才抬手敲门。可敲门声响起的那一霎时,他心中的焦虑又萌动起来----要不要再用力一点,大声一点?幸好,很快,不需他第二次用力地大声地敲击门板,他就听到了屋里的声音。“有人敲门,”他听到妻子在大声说,“于非愚,过来开门,我腾不出手。”于非愚轻轻舒了口气,焦虑之感一扫而光,妻子在家。于非愚喜欢听妻子叫他的名字,很柔和悦耳的女中音,发声时,能把吐出来的每个单音都拉长抻开,三个单音一组合完,好像就形成了一个首尾相接此起彼伏的音节的圆圈,美妙极了。“任杰----”于非愚想张口呼应妻子的声音。是的,妻子姓任名字叫杰,读出来,也很好听。“任……”可于非愚话未出口,又止住了,他忽然感到不大对头。 这时面前的房门无声地开了,一个身穿睡衣睡裤手里拿张报纸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找谁呀?”他的声调友善热情,边说话边打量于非愚。但很快,他的友善热情里就掺进了惊讶,他一定也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头了。“你----”于非愚的惊讶自然更掩饰不住,他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头了。好在这次出差,他已经被训练成了一个屡经意外之人,应付不对头的意外的能力,也就大大地强于面前的男人。“请问,这是于非愚家吗?”于非愚抬头看门楣上的小铁牌:453,没错。“没错,”门里的男人被于非愚的镇定感染了,同时,为了表示他没什么可惊讶的,就也显得从容起来,这使得他的镇定又悄悄地超过了于非愚。“我就是于非愚,有什么话进来说吧。”这么一来,于非愚----门外的于非愚,应付意外的能力再强,也很难继续沉着下去了。“你,你也是……”门外的于非愚看看门里自称于非愚的男人又看看自己,喊了起来。但门里于非愚的坦然和亲切都很真实,又反过来感染了他,他便放低声音,盯住对方眼睛用强调的口吻说:“我也叫于非愚。”“你也叫于非愚?”这回是门里的于非愚叫了起来,只是他的叫声中除了惊讶还有惊喜,“干勾于,是非的非,愚蠢的愚?真太巧了!我的名,你是电话簿上看的还是派出所查的?来……”“不是,我不是为名字来的,我……”“怎么了于非愚?”任杰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紧接着,她人也出来了,水淋淋的双手端在胸前。门里的于非愚说:“这位同志……”门外的于非愚说:“任杰是我……” 任杰愣住了。她看看门里的于非愚又看看门外的于非愚,脸涨得通红。“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她问门外的于非愚。门里的于非愚抢着替门外的于非愚解释:“他大概是对我这个与他同名的人产生了兴趣,所以对咱家的情况就都了解了……哎,你知道我们家还有一口人吗?”他兴趣盎然地把脸又转向门外的于非愚,好像在出一道脑筋急转弯的小考题。“于公,我儿子嘛。”门外的于非愚答。但他的这一答让门里的于非愚不高兴了,他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玩游戏玩急眼了的小孩子。“说什么呢你?于公是我儿子。”门里的于非愚说。门外的于非愚说,“你搞错了,那是我儿子。”“你儿子?我儿子!”“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于公是我儿子!”“于公是我儿子!” 门里门外两个于非愚吵了起来。在他们争吵的间隙里,楼上楼下都传出开门的声音,而同一楼层的451室和452室,若有人在家,估计也一定正扒着门镜偷窥和贴着门板偷听呢。“别吵了!”任杰严厉地冲门里的于非愚喝了一声,结果,两个于非愚同时习惯性地垂下眼睑,错后半步,好像连个头都同时缩回去一截。“任杰,”过一小会,门外的于非愚先打破了沉默,咽两口唾沫后,用耳语般的声音说,“任杰,我不是对也叫于非愚的同名人有兴趣,我了解你家情况是因为你家就是我家……”“对不起,”任杰挤开门里的于非愚,对门外的于非愚说话,“重名重姓的人多了,犯不着攀亲认故的。来让让,我得关门----”门外的于非愚张口结舌,不知所以地看任杰的脸,好像她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他当然认识她,不论她脸色多么难看,多么冷若冰霜,他也认识她;倒是他,尽管他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谦卑、怯懦、忠顺,还是惯常遇事时那种盼望她发表意见等待她臧否决断的表情,但她已经不认识他了。 “你还有别的事吗?”任杰问。“没,有了……”于非愚答,门外的于非愚答。 二.面包饮料----临时床铺 于非愚靠在圈围计划生育雕像的铁栅栏上,仰头看五楼。由于角度太小,他的视线没法走进他家窗户,他能观察到的,只是他家阳台里的部分情形。刚才他见到的那个于非愚,这会正高举双臂,往横贯阳台的晾衣绳上挂衣服,在他身体一侧,胸肋一带,则不断有一条光裸的手臂在伸出缩回地给他递送湿衣服。显然,那条裸臂属于任杰。于非愚努力回忆那条光裸的手臂,以前在他胸肋间伸出缩回时的具体样子。可他回忆不起来。他的回忆像湿衣服上滴下的水珠,七零八落的。 于非愚扛起他的草绿色防雨帆布旅行包,几步一回头地往小区大门口走。他的脚步比进来时沉。在小区大门口,一辆出租车迎着他拐进来大半个车身,挤得他只能放下包躲车。出租车司机冲他探出头来:“走不走?”于非愚已经被出租车挤得无路退避,就对司机的莽撞有些不满;但听司机主动和他说话,为礼貌起见,便没把不满表现出来,只是愣愣地反问:“走?去哪?”司机嘴里嘟嘟囔囔,好像还骂他一句,缩回身子开车走了。 这一幕,似乎被什么人看进了眼里,但这不是于非愚看到的,是他感觉到的。为验证感觉是否准确,于非愚就拧着脖子找,找看他的人。很快找到了,是小区大门口小卖店的主人。那店主人见于非愚发现他看他了,并不回避,而是让脸上立刻现出友好的笑容,并点头致意。这么一来,于非愚倒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本来也不知道找到看他的人要怎么样,这会见看他的人对他先有了表示,只能也冲那张时常见到的脸笑了一笑。笑过之后,好像事情还没完,为了赶紧完结什么,他又心神不定地走向小卖店,让那店主人给他拿一个面包一听饮料。小卖店主人是个大他几岁的男人,又白又胖,见于非愚被他引到了身边,格外高兴,殷勤地介绍不同牌子的面包和饮料:“这种两块二,奶油……这种樱桃味,冰镇……”于非愚说,“好呀好呀,什么都行,能填肚子就行。”那店主人问,“没吃午饭?”说着把面包饮料装进食品袋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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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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