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未婚妻的第二天,我背上一挎包书和稿纸,住进了她那两间造型别扭的狭窄居室。天气很热,户外的蝉声吵得人心里烦躁。看起来,这个季节在这个地方,白天是没法写东西的,只有等晚上。我耐着性子坐在写字台前,顺手从包里抽出一本小说,漫不经心地读了起来。我手中的这本小说是个叫罗布-格里耶的法国人写的,书名叫《窥视者》。《窥视者》是一本冷静的小说,机敏而含蓄;但不知为什么,它却使我产生了骚动。我想我得给W挂个电话,于是我出门朝9路汽车站那个方向走去。那里有邮局。 W来到我身边时,我的《窥视者》差不多看完了三分之一。W对我搞到了一套房子惊喜异常,以至于她忽略了这幢房子构造格局的缺少规范。她一边用湿毛巾擦手擦脸擦胳膊擦大腿,一边在厨房厕所和两间屋子里走来走去。后来我首先躺到了床上,W便也回到床旁来脱衣裙。 “这是一个女人的家。”她说。“是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的家。”W的声音有一点酸涩。 我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看着W白胖的身体,欲火在我心头渐渐熄灭。她身上的饰物一经御去,神秘的感觉荡然无存了。我知道,她比我的未婚妻子还要小上几岁,可两相比较,她的肌体却过早地丧失了那些女人独有的弹性和光泽。以前她可不是这样。也许这就是她那两岁儿子对她的改造。我说:“又吃醋了。这是我对象的房子。” “真的?那她干什么去了?” “我不是对你说过吗,她去德国进修了。” “已经走啦?太棒了!还是一年吗?这回咱俩也有个窝了。” W跳到了我的身上。 由于白天睡了一觉,晚上我觉得很有精神。看完电视里的“新闻联播”,我就坐到了写字台前。写字台上放着W离开时留下的纸条,清秀的字迹毫无特点:“D:有了这个地方,我多想整日整夜的呆在你身边,可我却有孩子和丈夫,真是两难。只好请你理解我了。但我所有白天上班的时间,都在听从你的召唤。”。我在点烟时让那张纸条也在烟灰缸里燃烧了起来。对于这类容易暴露个人隐私的佐证,我向来处理得比较谨慎。其实下午W走时我正醒着,她看我吻我摸我穿衣服留纸条我全知道,可我能说什么呢?从我的本意来讲,这样正好。我不愿意无时无刻地总是与人相伴--哪怕这人是个情投义合的朋友或美不胜收的女人。我喜欢自己有大量独处的时间,宁静、安适、封闭,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我不妨碍别人,别人也不干扰我。当然以前没有这样的客观条件,和父亲母亲弟弟弟媳侄女共同挤在三间隔音效果一塌糊涂的房子里,也并不比在公共厕所和大堂浴池里能多保住多少个人的私情秘事。现在好了,现在未婚妻为我提供了如此的条件,我可以好好地享受一年正常人的正常生活了。 我已经为钢笔灌满了墨水,厚厚的稿纸就铺在写字台上。我的构思早就烂熟于胸了,《捕蝉》,我挥笔写下了这样一个题目。稿纸是白净的,有着浅绿色的格子;墨水是碳素的,黑得十分纯粹。白纸黑字,疏疏朗朗,赏心悦目。可是恰在这时,在我得意地欣赏那两个潇洒流畅的行书大字标题的过程中,室内的光线黯淡了下去,在我的视线内,周围的一切都开始了模糊。我这才注意到,原来整个房间里没有台灯。 照理说对于未婚妻的房间我应该了如指掌。在这里,我们时常欢聚,度过了许多迷人的时光:聊天、吃饭、做爱、设计我们婚后的生活。但我从没在这里过过夜。未婚妻不允许我在这里过夜,她担心邻居知道了影响不好。这我理解,她是大学教师,为人师表嘛,是不好过于随便的。况且她这房子也确实糟糕,极度缺少隐蔽性,就像下图所示的那样:三家共走一个大门,一家有个生 1、2、3: 分别为三家的房门。 4: 三家共用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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