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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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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没有接入插座之中。电源插座上,接着的还是单放机的电源插头。我离开身下的椅子,哈下腰去,准备用台灯上的电源插头去调换单放机上的电源插头。因为在写作时我不可能听音乐,况且单一的电源插座也不大方便同时置入两只电源插头。但是这时,黑暗中地毯上一枚白色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以为是我工作时应该使用的什么掉到了地上。我伸手去拣。我的手首先摸到了一根细软的电线,接着,那枚凉凉硬硬的白色便捏在了我的手指之间。我想起来了,我手中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那枚遭到遗弃的、有着长长尾线的单相耳机插头。我毫无目的地把单相耳机插头捏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又下意识地把它拉向摆在桌角的单放机。我想“风”牌单放机下端的两个孔洞没准有一个就是容纳它的。果然,我的想象得到了证实,废弃的单相耳机插头与单放机上的两个插孔能够一触即合,啮咬得天衣无缝。我被这种偶然的巧合吸引住了,好奇又促使我戴上了耳机。我并没有来得及按动单放机上的“PLAY”键,可一股电流的嗡嗡颤动声却传进了我的耳朵。我觉得这股电流的声音来得蹊跷,好像一盘空白磁带转动时所制造的效果。我忙按下了单放机上的“PLAY”键。我的耳畔还是没有波动的音乐声,只能感觉到电流在急促地奔突。我有些慌乱,我担心克莱德曼的劳动被我轻易地抹去。我急忙又按下“STOP”键。可事实上的情况是,不管我按动“PLAY”键还是“STOP”键,耳机里传出来的电流声都不受影响。我感到了周遭黑暗对我的窒息,我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我走到门口,点亮了头上的日光灯,然后回到写字台旁,细细地打量手里的单放机。我知道这种简单的东西绝对不会眨眼之间复杂起来。我拔去了那枚废弃的单相耳机插头,耳边是一片空旷的宁静,由于耳机紧扣在耳朵上,连外界的其他声音也都消失不见了。等了一会,我试探着又重新按下了“PLAY”键,蓦地,《秋日的私语》的温柔旋律席卷而来,我竟产生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激动。于是,就在放音的“PLAY”状态下,我把那个神秘莫测的单相耳机插头又一次探进了单放机尾那个粗粗的孔洞,使它与我头上那个耳机接连的单相插头并置在一起。现在,虽然卡盒内的磁带还在匀速地转动,可《秋日的私语》却戛然止息了,只有电流的骚动声重又充斥了我的耳边。我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什么,我把上面的动作又重复了几遍,终于得出来一个这样的结论:遭到遗弃的单相耳机插头向我暗示了一个隐秘而可疑的音响发源地。 《捕蝉》的写作进展较慢,一个星期的时间只写出了不足七千字,这有些出乎我的预料。有一种力量无形却强大,一点点地颠覆了我原来的构思,这使我陷入了自信丧失的忧虑之中。开始我以为是《窥视者》在作祟,于是我便把它收进了挎包;可这更使我内心失衡,没办法,我只好把《窥视者》又摆上了桌面。我几乎天天白天让W来陪我,我们都有点颠狂得无所顾忌了。日日窗外蝉声聒噪,时时室内爱语呢喃。但只有一样,我不许W询问我的写作进展情况。 这天W来时已近中午了。我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她却有点神经质地挣脱开来。她坐到我的写字台前,从随身背的小包里拿出一只新的“风”牌单放机,放到桌上;然后她把桌上那个她以前带来的单放机装起来,尴尬地看着我。 “你丈夫回来啦?”我问。 “你怎么知道?”她是那种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女人。 我不说话。我专注地看我嘴里喷出的烟雾。 “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把椅子往我跟前拉一拉,抓住了我没有拿烟的那只手。“他是昨天下午回来的,憋坏了,我一进屋就让他弄床上去了。可晚上该睡觉时他又不睡了,说让我先睡,他还得写一会材料。我刚睡着,他就过来把我摇醒了,问我单放机呢。我没想到他会一回来就问这个,我有点发懵,我说不知道。可他跟我急眼了,他从来没这样过,可真吓人。但我不能服他这个,不能养他这个臭毛病。我也急了,我说借人了给人了送人了你想怎么着吧。他说他想听音乐。我说那好办,可以用菲利普。他说怕影响别人。我说那不有耳机子吗。他吭哧半天没词了。可我这回却来劲了,我说你现在的表现有点不正常,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要不然我就跟你没完。我俩就这么僵持了好长时间,最后他才犹犹豫豫地说,跟我讲件事可得千万千万保密。他把我带到他书房去,指给我看墙角的一条电线,那电线上接着一个单相的耳机插头。他说那根电线的另一端有一个微型的监听装置,已经被他秘密地通到了邻居家里,如果把那个单相耳机插头接上“风”牌单放机的话,就能够听到邻居家里的一切声音。你看看,原来他每夜每夜点灯熬油地一直是为了这个。” W说完之后紧张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恐惧。我早已随着她的讲述恍然大悟了,所以面对她探询的目光,我的表情得以保持了镇定。 “居然还有这种事,倒真是挺好玩的。” “你说他这么干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呀?” “反正这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喜欢上这口了,也没办法,就是小心点呗。争取别让别人发现喽,一旦真被发现了也誓死不承认。” “我有点害怕。” “不用怕,一般不会有什么事的,只要你们不往外说。” “那你也别说呀。” “当然。”我感情复杂地抚摸着W为我新买的单放机。 W离开以后,我将房门仔细锁好,蹑手蹑脚地坐到了写字台前。我把躺在地毯上那个白色的单相耳机插头攥在手中,抖抖颤颤地插入崭新的单放机的粗大孔洞里。电流通过的声音滚滚而来,我感到我的周身也像有电流通过那样灼热躁动。我知道,此时我所听到的电流声音,肯定是由一种没有干扰的寂静所传输过来的。现在,我需要的是耐心等待。 这天的晚饭我是临近半夜才吃的。从5点多钟开始,我就一直忠实地蜷缩在写字台前,像一条看门的老狗,几乎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了。 5点多钟是一般家庭结束安静开始喧闹的时间。当时,在我的耳朵经过了单调的电流声音的长久麻痹后,一些杂沓音响的忽然出现让我欣喜若狂。我屏住呼吸,细细分辨,大体上可以检索出钻进我耳朵的是一个女人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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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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