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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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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制造出来的种种声音。先是橐橐的高跟皮鞋声,接着的行走就变成了比较放松的沙沙声,似乎是一双暄软合脚的拖鞋在优雅地移动。然后是衣裙的窸窣声,还隐隐的有一阵流水的喧哗声。可能是这个女人换过衣服后,上了厕所又到厨房匆匆地洗涮了一番。后来屋里是一阵时间较长的肃静。在这时间较长的肃静中,偶尔伴有床榻的吱呀声和女人嘴里没有意义的感叹声。吱呀声和感叹声都微乎其微,但却能够证明那个女人始终也没有离开她的房间,更确切些说,是那个女人始终也没有离开她的床榻。这样的肃静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以后,女人又开始了声音很大的走动,好像是在厨房做饭;与此同时,我还听到了立体声喇叭里轰鸣出美国女歌星麦当娜的歌曲:《ANGEL》。天使?我想,没准还真就是个天使。从那女人刚才情不自禁的感叹声和这会不时随麦当娜唱出来的几句英文歌词看,她肯定是个活泼娇柔的年轻女子。 麦当娜的歌曲源源不断,大概一直伴着她做完饭,吃完饭,重新又回到床上。这时我听到那个女人忽然喊一声“来啦”,接着是她下地行走的脚步声。我估计是有人在敲她的房门。我又听她说:“就你自己吗?”似乎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开了门。这样,我的耳畔便又响起了一个男人重重的脚步声和换鞋、脱衣服、说话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厚实而宏亮,在我的耳机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回响。 “他妈的这日本鬼子也太鬼了,正好把价钱抬到了我们能够接受的最高点,而且态度比前几天强硬了不少……不要汽水,要茶水,晾一会……我很怀疑是不是他们窃听了我们的会议或者我们这边有人出卖了情报。” “那怎么办呀?”是女人的询问。 “我的意思是再拖两天,不到万不得以的时候就不要他的,反正时间也来得及。可陶主任说就这样吧,拍板了。我也懒得争,又不是我自己家的事情,管他呢。怎么着去日本也轮不上我。” “就是,少操那个闲心。你还再吃点不?” “不吃了,饱饱的。儿子还不回来?” “不回来……哎呀,别那么大劲,都掐青了。” “那家宾馆的服务员,全他妈性感炸弹。” “那你跟日本鬼子谈判时这东西是不是就这个样子呀?太缺德了,嗯--你去洗洗……” 他们一边打情骂俏,说着闲话,一边来来回回地在房间的各处走来走去。麦当娜不再唱了,电视频繁地换了一阵子台,最后也关掉了。好像有一个人上了床,过一会另一个也上床了。 “有节目吗?”是女的问。 “好像儿子才回来,小两口拌嘴呢。没劲。”男的声音懒洋洋的。 “嘻--有劲的都演完了……” “……老公公?” “当然,那儿媳妇和我脚前脚后回来的,听得我可想你了……” “那他们肯定没戏了,你现在好好想想我吧……” 随着两个人嘴里哼哼叽叽和床铺吱吱嘎嘎的声音,我的呼吸也变得哼哼叽叽吱吱嘎嘎地杂乱无章起来。 就这样,我轻而易举地走进了别人的世界。 在以后的时间里,《捕蝉》的创作变得更为艰难和缓慢,因为心境的平和与情绪的专一已经远我而去,我无法摆脱那种偷窥他人的欲望的纠缠。其实我也知道,任何人的生活对于局外人来说,都是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们之所以喜欢窥视别人私下里的生活,并非就是怀有什么恶意,大多还是出于好奇:了解自己所陌生的,对比自己所熟悉的。为此我理解我的未婚妻,理解我自己,也理解W的丈夫。 现在,对于几天来所监听到的内容稍加整理,我已经能够搞清楚我周围的几重关系了。在我们这个门洞的三户人家里,我所能窃听到的,是2号的日常生活。2号住着一对30岁左右的年轻夫妇,由于他们的儿子长期住在姥姥家,他们的工作又都比较悠闲适意,所以他们恩恩爱爱的生活显得无忧无虑、轻松自在。他们在家的空闲时间,除了看电视听歌曲讲轶事睡大觉之外,再有一项重要的活动就是像我、像W的丈夫一样,通过某种窃听装置,偷窥别人的私生活。而他们偷窥的对象,就是我的对门:3号。当我领会了他们许多莫名其妙的对话,发现了他们也在与我干着同样的卑琐勾当以后,我甚为惊讶。惊讶之余我又不得不暗中称奇:在这个神秘莫测的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人在私下里监视着别人,又有多少人自以为隐蔽的私生活在受到别人的监视呀!通过由2号转述的间接了解,我也知道了,3号是一个三口之家,我和W都受到过他注视的那个鬼祟男人是这个家庭的长者:父亲和老公公;这个家庭的另两个成员,是这个鬼祟男人的儿子和儿媳妇。对于他们三人的职业,我一直无从猜测;但在这个普通家庭里所蜇伏着的秘密,却让我心惊肉跳。那个下作的老公公与淫荡的儿媳妇,竟是一对奸夫奸妇,眼下,他们正在紧锣密鼓地设计筹划着,图谋要把那个多余的儿子与丈夫从他们的生活之中驱逐出去。这样骇人听闻的故事,对于2号的小夫妻来说,无疑是最富刺激性的话题;而让我感到可怕的是,他们对此津津有味的关注议论居然包含了太多的幸灾乐祸。如此的判断让我坐卧不宁,面对一桩即将出现的命案,我只能把心中的怨怼撒在远在德国的未婚妻身上,怪她当初没把窃听设备安放在3号的某一个角落。 我给W挂去了电话,我十分刻薄地把无名火发在了她的身上。我问她为什么不来陪我。W解释说,她并没有忘记我,是因为我让她等我的电话,她才没贸然上门的;她反过来怪我连续8天没有音讯,她酸溜溜地说她以为我是又有了新的女伴不理她了呢。我说你别废话了,快来吧。 W一进屋就要脱衣服,我制止了她。我说我只想和她说说话。W的脸上充满了惊讶,但她历来对我言听计从,她知道我这人喜怒无常。我说我的大脑现在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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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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