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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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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张巍说,他能证明我是于非愚。”于非愚说着推张巍一下,“你说话呀,你证明呀。”张巍本能地躲了一下。“是这么回事,他,他让我证明,”张巍看看任杰和另一个于非愚,任杰和另一个于非愚也在看他,“证明他是于非愚……”张巍低头点了颗烟,狠抽两口,又抬头把两个于非愚看了一遍,看完,讨好似地对任杰说,“他们俩,长得还真就挺像哈……”任杰扭脸去看别处,不理张巍。另一个于非愚说,“张巍你神经出毛病啦?”张巍不好意思地咧咧嘴,使劲抽烟,然后对于非愚说,“我敢说,如果你俩都去和于公做亲子鉴定,包括回乡下和爸妈做亲子鉴定,仍然分不出谁是谁来……”“不可能----”于非愚喊。“你浑蛋张巍!”任杰叫。“张巍你怎么能想出这种馊主意呢?”那另一个于非愚痛心疾首,“行呀张巍,我是个没什么朋友的人,这么多年就咱俩不错,可现在我碰上这么件恶心人的事儿,你不说帮我还来笑话我,你太过分了……”这时张巍脸上怎么使劲也挤不出笑了,他掐灭烟头,站了起来。“我说过我来了也没用,你非让我来。”他这话是冲于非愚说的,可他没看于非愚。他谁也没看。他边说边甩手往门外走。于非愚在他身后喊,“哎哎张巍,你别走呀,你走了我怎么办呀?”任杰和另一个于非愚这时也都站了起来,面对着惟一还坐着的于非愚。“你也走。”任杰说。“对,你也走。” 另一个于非愚也说。于非愚就也站了起来,也走了。走到门口,他回头问,“于公呢?”没人回答他。他被推出去,门在他身后怦地关上了。 于非愚追上张巍时,张巍已出了小区大门。小区门口的食杂店主人看见于非愚,特意从窗口探头和他打招呼,可他只冲那店主人点点头,就和张巍站到了一起。张巍说对不起。于非愚理解地点点头。但担心他的理解表现得不够充分,让张巍误以为他不理解他,就又伸手搂张巍肩膀。“没关系,”他说,“我知道在这事上你帮不了我。”“我的意思是,”张巍甩开于非愚搂他的手,迎向一辆朝他们开来的出租车,“我快结婚了……这几天,我得收拾收拾房子。”于非愚呆住了,由于无法看到张巍的脸,他只能怔怔地看张巍的后背。但张巍的后背也没在他视野里过久停留,一弯一晃,就隐进了出租车里。 六.得而又失的工作----失而复得的名字 住进夏老师的出租房后,于非愚不再为恢复他于非愚的身份做任何努力,当然了,也是他不知道还怎么努力。每天,他做的事情只有两件:白天出门找工作,晚上躺在床上与陶陶说话----现在,吊死在这间屋子里的陶陶姑娘留下的鬼魂,是他惟一的朋友。这期间,他去过一次张巍家。他特意选一个张巍应该在家的时间,站在张巍家门口,通过电话请张巍把他忘在他家的两件衣服送出来。他谢绝了张巍让他进屋的邀请。在这次会面中,张巍两次称呼他名字,而这两次称呼,竟引发了他对自己的全盘否定。一次在电话里,一听他声音,张巍说于非愚吗;一次是交接完衣服,张巍说你别怪我于非愚。这两次张巍叫完于非愚,于非愚都不等张巍把话说完,就提出了抗议。第一次他说:“别叫我于非愚,我不是于非愚,你说哎我就知道是说我了。”第二次他说:“我没怪你。我说了叫我哎就行,我不叫于非愚,也不叫别的名字,我没名字。”那天回家后,他从张巍给他的衣服里翻出个信封,上边有张巍写的“送于非愚”四个字,里边装了两千元钱。他捏着那信封问陶陶:“我是不应该打个电话告诉张巍,这两千块钱算我借的。”然后他又替陶陶回答:“不理他,他没写名字你打电话还行,那说明是给你的;现在他这是给于非愚的,与你无关。” 有名字的人找工作都困难,没名字就更困难了,因为每次与人交谈,首先涉及的就是名字问题:“怎么称呼呀?”“随便,你愿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于非愚本打算就这么倔犟下去,可不行,这样的回答在用人单位看来,这应聘者不是犯了精神病就是气不顺了来找茬打架。虽然看上去,于非愚既不像来打架的也不像精神病人,可谈话也只能至此为止。所以,于非愚倔了两回就犟不下去了。找到一份工作,得到一份收入,这比张扬个性重要得多,尤其是,他于非愚从来都不是个有个性的人。他就只能还说自己叫于非愚,并主动出示身份证----这是他身上惟一还能证明他有资格生活在人群中的东西了。可即使这样,他仍然无法找到工作。多年里,他除了通过抄袭领导讲话上级文件和报纸社论写公文材料,别无所长,而所有的用人单位,最过剩的就是他这种人。承揽广告,媒体策划,商务管理,图书编辑……他首先找的是这类他觉得可以胜任也有兴趣做的工作,但谈一谈或试一试,人家就说他不行,他自己也掂量得出他确实不行。清洗汽车,扛包送货,门童保安,浴室搓澡……他随后就对什么工作都没挑拣了,见有招聘的帖子就闻风而去,还再三强调,虽然他大学毕业后坐了多年机关,年龄也稍大,可他毕竟是农家子弟,能吃苦耐劳又身体结实,但同样,只要谈一谈或试一试,人家就说他不行,他自己也掂量得出他确实不行。 没有工作,光有身份证证明他有资格生活在人群中,活下去的实际问题仍无法解决。他便不断降低自己的择业标准和工资标准,有几次和陶陶对话时,他甚至征求陶陶意见,像捡垃圾或者当乞丐这样的工作,他是不是也可以做。他已经了解过了,捡垃圾或者当乞丐,也不是厚起脸皮就能做的。捡垃圾的有垃圾王,当乞丐的有乞丐头,没有他们同意接纳,那就像没得到工商税务的许可批文就流动叫卖的小商小贩一样,必然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好在工夫不负苦心人,有一天,他去一家英语补习学校应聘教务管理人员时,却阴差阳错地得到了一份网吧夜间看车人的工作。 那是一家新开张的大型网吧,有五百台电脑,叫极限体验网络超市。那天,于非愚循着帖子去那家英语补习学校应聘,可才说三句话校长就说他不行。于非愚说你怎么这样草率就认为我不行,校长说他不草率,其实不用说话他就判断得出一个人什么行什么不行。于非愚赌气地问,那你说我干什么行?校长说,我认为行的你不一定干。于非愚说,你说,我什么都干。校长说,看自行车,干吗?于非愚说,干。他以为校长是戏弄他,可校长笑了,你以为我开玩笑吗?说罢校长把他领出英语补习学校,来到了马路对面新开张的“极限体验”,原来,校长也是这家网吧的老板。于是,一份夜间看车人的工作就属于于非愚了。在学校校长兼网吧老板面前,于非愚显得很无奈,好像他是因为不肯食言才接了这活。可走出昏暗的网吧,站在和风暖日里望着“极限体验网络超市”的大字牌匾,他的眼睛都湿润了。网络时代,他想,他和他身处的这个时代头一次有了切肤的关系。 是的,网络时代,于非愚得以找到工作,完全是因为网络时代这个大背景。现在,上网是城市 <<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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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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