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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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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地说,我和你弟弟一样,都在一步步地往外爬呢。他请昔日的得意门生在独身宿舍吃了顿菜不丰富但酒挺充足的午饭,他说我不能正经八百地在饭店请你了,为调动工作,我都赤字透支了。哥哥理解当年的班主任老师,这个不甘心窝在穷乡僻壤的小伙子,县城也不是他的最终归宿,他一心想再奋斗回沈阳,那里也是他当年读大学的地方。哥哥就没提借钱的事,但喝酒时,他毫不客气地大口大口往肚子里灌,同时粗声粗嗓地哭了起来。这是三年来,他头一次在人前流泪,他哭的放肆而又痛快。照理说,他的哭首先应该哭给弟弟,至少应该哭给爸妈。可在他们面前,他只是一台机械运转的机器,如果弟弟或者爸妈有了苦恼,承受不住压力了,倒需要他来镇定自若地消解沉重,当仁不让地处理问题。可现在,他那种哭的需要姗姗而来了: 老师你说我命怎么这么苦呀!他直着脖子叫,老师我太累了,我太难了,我挺不住了,我坚持不下去了,我死了算了老师我一点指望也看不到呀…… 班主任老师没说什么安慰话,也跟着哭。只是他的哭是无言的,不知是对学生的陪哭,还是溜号想到了自己的命运。当年毕业分配时,他本来已经留在了沈阳,可报纸一宣传学校一鼓动,他竟冲动地要求回到了家乡。唉,回来易,再出去可真难呀! 师生两人酒足饭饱后,就分手了,哥哥一路往村里走去。三年里,他在这条路上走了上千个来回,这一回,是他走得最慢的一次。也许与喝多了酒有关吧,他一路上晃晃当当,东瞧西看,既像观光又像凭吊,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一到家,他就好像没喝过酒,也没哭过一样。他只简单地对爸妈说,你们看看家里还有啥需要我做的事没,要没有,过几天,我就到沈阳打工去了。 外出打工是早晚的事,对此家中已有准备,甚至在南方的姐姐都帮大弟弟物色好了几份工作,只待他过去拣适合自己的干起来就行。姐姐知道,大弟弟外出闯天下没什么优势,既不膀大腰圆,也不身怀绝技,又不英姿俊逸,还不伶牙俐齿,不去她身边恐怕寸步难行。可现在,当哥哥的只惦记弟弟,或者说,他只惦记自己许下的诺言:他必须无条件地帮弟弟学下去。他认为,此时此刻,他对弟弟最大的帮助就是去沈阳陪读,即使靠收破烂拾垃圾为生,也要在弟弟需要零花钱时,能及时地把零花钱送到弟弟手上,在弟弟有委屈有欢乐要找人分享时,能及时地出现在弟弟面前。反正已经这样三年了,再这样四年,又有何不可呢。 哥哥是一个月后去的沈阳。开学头一个月,弟弟他们军训去了,军训归来的弟弟只提到这个月中的一件小事,就让哥哥意识到,他放弃去南方追寻姐姐,而选择来沈阳陪伴弟弟,确实是个英明决定。 弟弟共有三条内裤,虽然质量一般,却是城里人穿的那种地道的紧体三角裤。那是来学校报到时,哥哥在地摊给他买的,五元三条。弟弟去军营带了两条。可第一次换洗内裤,那块挂在营房后边铁丝线上的灰布片,就不知被风刮哪去了,弟弟走遍了营区也没找着。弟弟手头只有十元零花钱,想再买条内裤,根本碰不着价格合适的,营区内外几个小店里,最便宜的也要四块钱一条。花四块钱买条内裤,尤其是他已经知道了沈阳地摊上的价格,他实在下不了那个决心。于是,一个月里,有许多时候,弟弟是在没穿内裤的情况下摸爬滚打的。不穿内裤摸爬滚打,除了不得劲倒无大碍,麻烦的是,惟一的内裤洗出去后,早晨起床穿衣和晚上脱衣睡觉,他就得做贼般地鬼鬼祟祟。弟弟已经有了沈阳的集体户口,是城里人了,城里人应该比农村人要面子讲虚荣。好在一个月很快过去了,机灵的弟弟掩饰的很好,内裤事件未能戳破他面子,伤及他虚荣。 哥哥又花五元钱给弟弟买了三条内裤,然后提醒弟弟,以后再出门,带三条。 哥哥在沈阳打工,投奔的是几个老乡。那几个老乡年龄和哥哥差不多少,来沈阳却好几年了,哥哥找到他们时,他们正在一处刚刚交工的住宅小区当力工。所谓力工,就是谁家装修时,都要买许多装饰材料,这些装饰材料要有人由楼下扛上楼去,那些成帮结伙地守在楼下等人喊叫出苦力搞搬运的,就是力工。力工干活一把一利索,能挣到现钱,但那样的收入没有保证,有时在楼下站了一天,也遇不到主顾喊你叫你。但即使这力工,哥哥也做不上。不是几个老乡不够意思,排挤他,而是他们一致认为,这伙人里有个哥哥这样的人,都会影响大伙的活计,哪个房主能信得着一个看上去臂无缚鸡之力的人给他扛瓷砖背水泥抬方子木搬夹心板呢?哥哥对此有自知之明,也就没赖在那些吃力气饭的老乡帮伙里。他和他们住在一起吃在一起,但他做的工作,是由人介绍,去一家“皮包”性质的家装公司当业务员。 听上去,业务员的名目比力工强,都有“白领”味了,但具体做起来,也就是给公司拉活,寻找那些愿意把装修工作委托给家装公司的人。每天他在庞大的住宅区内四处游荡,见到那些房主模样的人,就问人家要不要装修,是否愿意委托给家装公司代为装修。做这工作,家装公司不发工资,不管吃住,还要自费印“业务员”所必备的广告宣传名片,但什么时候拉到活了,却可以按百分之三拿提成。也就是说,如果他某天能拉到一份三万元的活,他就能挣到九百块钱。九百块钱,那几乎相当于他家全年的收入啦! 应该说,哥哥运气不错,开始工作刚半个月,他就拉到一份三万元的大活。待又过半个月,他在总结自己时对弟弟说,如果我再能说会道点,再敢连蒙带唬点,还有两份活也能搞定。你太实在了,弟弟说。我太实在了,哥哥承认。 实在的哥哥没法总那么运气好,直到寒假到来,他和弟弟一道回家过春节时,他挣到的多半也只是勉强够他和弟弟开销的小钱,头一笔的九百块钱收入像座大山,横亘在他的致富路上,让他无法逾越过去。 春节过后,再回沈阳,他发现连小钱也不好挣了。他已经熟悉的那片住宅区,有五分之四的人家都装修完了,他所依托的家装公司,也要转移别处了。他完全可以随公司走,迁往城市的另一个区域,可他觉得,那样离弟弟就太远了,哥俩见一面,车钱就得花好几块。他舍不得花交通费这种“冤枉”钱。另外,给皮包公司当业务员,也朝不保夕。如果身后没有弟弟,他倒也可以硬耗下去,只要肯守株,总能待到兔,没准还能待到大兔子呢;可为了弟弟,他万万不敢用时间打赌,不敢冒连续几个月没收入的险。现在他的最大希望,只是做份让他月月能领到死工资的工作,宁可收入少,活计苦,他也干。他月月有收入,弟弟就能把学业维持下去,弟弟的面子和虚荣就能受到保护…… 此后的几年里,哥哥在一些饭馆、工厂、库房、商店、公寓楼、停车场,陆续做过打更人、售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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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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