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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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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根本没想到在自己的命运里,学校生活还能延续下去,他们想的只是,是留在家里务农呢,还是沿着姐姐的足迹外出打工。 这样的情形毫不奇怪。他们家,连一个去县城读高中的学生都供不起,更别说两个了,如果他们还敢有继续读书的打算,村里的乡亲们都会替他们父母打抱不平,骂他们是一对贪得无厌的白眼狼。他们都不贪得无厌。他们都像姐姐那样懂事。他们和父母设计未来时,根本就排除了放弃学业之类的字眼,他们直接讨论的就是,怎么才能挣钱养家。留在家里吧,那点农活父母干足够了,多一两个人毫无意义;可进城打工呢,实事求是地讲,兄弟俩都瘦小枯干,相貌平庸,不擅言辞,胆怯懦弱,别说手艺,连力气都没有,前景如何让人忧虑……但这个兄弟俩的故事没这样展开。如果这故事真有一个这样的走向,让人也就无话可说了;事实是,这兄弟俩为这故事拓展开的是另一重空间。 听说兄弟俩也要像他们姐姐那样,放弃高中学习,负笈南下打工,他们的班主任老师坐不住了,他把那对聪明的兄弟找到了学校。他说,你们家无力供养你们继续上学,可也并没非要你们挣钱养家呀,这就是说,只要你们不给家里添麻烦,他们也可以不指望你们,你们能自给自足他们就满意。班主任老师比兄弟两人大不了几岁,也是农村孩子,他家比兄弟俩的家还贫困呢;可想当初,从初中开始,他就靠自己打草放羊养活自己,读了高中,考了大学,毕业后成了历史老师,在镇上工作,有固定工资,硬是成了他们家乡那个穷山村几辈人里惟一的一个“知识分子”。他对兄弟俩说,你俩若能出去一个,就有可能把另一个也带出去;可如果你们放弃挣扎,停止努力,那你俩就都死定了。班主任老师的话很有分量,他除了说出几句以上的定论,还做了大量“历史”的分析。他的思想工作让兄弟二人躁动不安。可那又能怎么办呢?兄弟俩盯着他们有历史感的班主任老师,于茫然之中觊觎着希望。 年轻的班主任老师脸色渐红,不过,那不是紧张或不好意思或其他原因导致的红,而是被自己的想法憋成那样的。他的想法有点残酷,可他又找不出更温情的办法解决问题,他只能在把想法说出来后,底气不足地又补一句:供你们参考吧。 班主任的意见还没出口,聪明的兄弟俩就都想到了,他们可以一个读书一个挣钱,挣钱的供养读书的,那就等于没增加家里的任何开销。其实,他们还能想到,父母肯定也有这样的意思。父母知道儿女都聪明,也知道出去读书是光彩事,有前途;如今女儿的聪明已经废了,两个儿子的聪明再闲置不用,确实可惜。可是,作为父母,他们怎忍心为不分优劣的两个儿子做选择呢?他们宁可秉持平均主义的公平原则,让兄弟俩都放弃出人头地的机会,也不愿意痛苦地取舍。可现在,年轻的班主任老师引导着兄弟俩向平均主义发起挑战了,兄弟俩,激动得浑身都有些颤抖,血红的眼睛根本不敢看向对方。 还没等他们礼貌地推让,班主任就尖锐地指出,最真诚的谦让也包含了虚伪,他建议让天意选择。他说,没人愿意当举炸药包的董存瑞,也没人愿意当堵枪眼的黄继光,可一旦命运把董存瑞黄继光的角色派给谁了,谁的董存瑞黄继光角色也就得演下去,这才叫公平。兄弟俩认可了班主任的公平,通过抛硬币、竞钢锤、猜米粒豆粒的单数双数、蒙起眼睛转圈后指东南西北的四轮二十场五局三胜制较量,弟弟成了即将跻身县城的高中学生,哥哥则彻头彻尾地成了农民。 你必须无条件地帮他学下去,班主任对哥哥说,如果他读到博士后,你就要供到博士后。 你要永远对得起你哥,班主任又对弟弟说,以后,不论在精神上还是经济上,你都应该视他如再生父母。 同样沉默朴实的兄弟俩在班主任面前紧紧拥抱,有点像一对外交使节。 兄弟俩的父母对班主任表示了有限度的感激,他们认为,班主任的主意也许能把他们的孩子之一救出火坑。兄弟俩的姐姐知悉这个结果后,从遥远的南方给班主任发来一封信,其间的感谢毫无保留。她也曾是他的学生。 新学期一开始,某种意义上,哥哥就成了弟弟的家长。如果不当这个家长,不论在家务农还是外出打工,哥哥只像姐姐那样,在养活自己之余,偶尔给家里一些贴补——假设他有能力贴补——也就行了。孩子大了能自食其力,家长就知足,除非家中有了灾祸,希望孩子伸一把手,否则,家长对孩子没有要求。可现在,哥哥的角色不光是孩子,他更是一个学生的家长,而孩子对家长可是有要求的。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孩子,哥哥无法轻松自在,他必须像家长一样,把弟弟这个大包袱,稳稳当当地扛在肩上。 前边说过,兄弟俩都瘦小枯干,相貌平庸,不擅言辞,胆怯懦弱,别说手艺,连力气都没有;可如果没有弟弟拖累,哥哥仍然要外出打工,这是眼下农村年轻人普遍选择的生存方式。外出打工也不一定就能赚到钱,在城里的农民工,上当被骗的,挨欺受辱的,找不到活干的,有了活干却拿不到工资的,比比皆是。可如今的农民,还是把城里当成天堂。毕竟,外出打工存在着挣到钱的可能性,城里天地大,机会多,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从这样的意义上讲,城里又的确是个天堂。而窝在家中土里刨食,不说别的,光现钱收入,起码从眼下看出去十年,让人根本看不到指望。比如家中那千把块钱的总收入吧,一年下来,弟弟一人就要用去三分之一,还不算吃饭。 对了,只为弟弟吃饭这一项,哥哥就不能背井离乡。 假设哥哥出去打工,他的运气也好的出奇,每月的固定收入不少于——不算他能赚多少吧,只要他能保证从每月的工资里固定拿出一百五十元钱,不,一百一二十元吧,寄给弟弟就行,他做得到吗?一百一二十元,这是弟弟每月最低标准的伙食费了。不在于吃的什么吃的怎样,而在于,即使几条咸菜半碟黄酱,也要花钱买。想想吧,十天的几条咸菜半碟黄酱,一个月的几条咸菜半碟黄酱,一学期的几条咸菜半碟黄酱,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况且,一个下巴上已开始钻胡茬的小伙子,怎能光靠几条咸菜半碟黄酱备战高考呢。显然,单单弟弟吃饭这一项,就需要哥哥别走南闯北地出去打工,因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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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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