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喜欢读书,他常常在桌子或柜子上认真的读古书。父亲喜欢大声的唱读,母亲从来没有责怪过。有一次父亲谈自己过去读书的事,母亲也在座。母亲说她读的书没有父亲那么多,只读了《女儿经》和什么书,母亲还背了几句。母亲说自己读书时偷懒,外公又不重视女孩子读书,所以自己就没有继续读了。 母亲信任自己的孩子,尊重自己的孩子。她倾听我们的意见,尊重我们的意见,不强迫我们做不愿意做的事。父亲比较专制,母亲有时帮我们说话。在那个时代的农村,有小名的未成年的人都叫小名或排行,长成大人后才叫大名,有的大人也叫小名。我哥哥的小名叫延文儿,外人和我们自家人都叫我大哥的小名,只有母亲叫大哥的大名。我哥哥初中毕业,虽然只有十四岁,就已经干大人的活了。这时,母亲叫大哥,就把姓和名连起来叫了,这在其他家庭,是不可能的。母亲带头尊重自己的儿子,把儿子当大人一样看待。 由于我父亲当干部,惩治了些不守规矩的人,所以文化大革命时,那些人就联合起来整我父亲。一天下午,在我们生产队摇湾大坝子,召开了群众大会。在会上,有几个人大喊“打倒刘凡炳”的口号(刘凡炳是我父亲的名字)。大会结束,父亲没有回家。我被邻居强行抱走,我大声的哭着,喊着父亲,几次挣脱回去“救”我父亲。我记得很清楚,她们把我抱到山顶上的水沟拱洞下面时,其中一个说:“延生好懂事呀,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那时我才几岁。邻居们再三劝我,说我父亲不会有事,一会儿就回家。最后我被强行抱回了家。当时母亲怎样,我已记不清了,但我知道母亲一定很伤心,母亲也一定很坚强。母亲对我们说:你们的父亲是好人,整你们父亲的人是坏人,坏人会有报应的。母亲要我们听话、争气。那个时候,我心里仇恨坏人。我梦想自己能当上公安人员,把天下的坏人全部抓完。 记得一天晚上,父亲很晚了才回家。母亲问父亲怎么了。父亲大声的骂:他们又叫我承认,说保管提供的证据,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某某时,保管在保管室让我婆娘背走多少斤粮食,说是我叫保管做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证据确凿。我母亲坐在厨房的门坎上,只是哭:“我好久背了马?我没有去背过。”我记得当时母亲穿着围腰,不时用围腰擦眼泪。母亲只是为自己辩解,没有骂人。母亲就是这样一位防守性的人。那时上级派了一个工作队员住在我们队,他住在一个因违反队里纪律而被我父亲惩治过的人的家里。那些受过我父亲惩治的人常常聚在一起,谋划整治我父亲的办法,他们不断编造出我父亲的“罪行”,而这个工作队员却深信他们的话,强迫我父亲签字承认,否则就回不了家。我父亲开始是死活不承认。工作队员说这是铁的事实,不承认是顽固到底,死路一条,只要承认了就了事了。当时家里状态很不好:没有吃的,别人经常欺负我们几兄弟,家里不时有人生病。父亲心里挂着家里,于是在那些人的软磨硬套下,不得不一次次违心的签字认可。 有一次,我四弟发高烧,母亲送他到大队医院治疗毫无效果。四弟的病越来越严重,母亲非常着急,叫我去喊我父亲回来,母亲再三告诫我,要我一定给父亲说清楚,四弟快死了,叫父亲一定马上回来。我到八一水库学校找到我哥,然后我和哥一起叫我父亲回家。我父亲当时在八一水库“学习班”里,他向领导请假,领导不同意。父亲起火了,说自己是回去救儿子,回来后一切都承认,学习班的领导才同意父亲走。父亲回家时母亲已借好了钱,父亲和母亲马上就抱着四弟到内江专区医院去治病。当天晚上,我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我被推门声惊醒,起床打开外门,外面下着大雨,漆黑漆黑的,父亲和母亲回来了,我看到父亲光着上身,母亲上身也只穿了一件衣服,母亲怀里抱着四弟,父母亲全身都湿透了,而四弟却保护得很好。我们家到内江四十多里,父母亲是饿着走着去,又摸着黑走回来的。母亲说:医生说四弟如果迟点送到医院就没救了。第二天,父亲就到学习班去了。母亲在家细心照顾四弟,四弟的病慢慢就好了。 父亲挨整,全家人都遭了秧,我几弟兄也成了别人欺负的对象。我和大哥在皂桷子学校读书时,我亲见大哥的老师在教室当着全班学生用骂我父亲来骂大哥。我也被一个老师经常骂,所以那个时候我的成绩很差。有大哥的保护,我被学生欺负要少些。后来大哥小学毕业,升入八一水库学校读初中,我的厄运就来了。我们本队一些不满我父亲的人的子女就伙同本班同学经常欺负我。他们在我来回家的路上拦住我打。为了读书,我经常得绕道去学校,绕道回家,可总有一群人在那里等着我,他们追着我,按我在地上,拳打脚踢,我经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有时,我奋起自卫,偶尔也有打赢的,但他们第二天一定把他们的哥哥们喊来,我一定遭受更重的臭打。我挨了打,却很傻,回家不敢跟父母亲说。有时父亲发现我身上的伤,问我,我告诉他经过,他却不大信任我,怪我不争气,出去惹事,骂我,有时还打我。母亲相信我,她安慰我,可她却无法帮助我,她叫我多忍让,别生事。为了躲避挨打,我有时一个人躺在潮湿的沙沟里,不去上学,一躺就是半天,等到放学时间,才装着放学了回家。由于当时到处都有干活的人,我常常被人发现,于是告给我父母,我回家就要挨骂,有时还要挨打。父母亲都非常重视读书,他们对我逃学非常生气。我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去学校读书。可既使到了学校,我也逃不了受欺负的命运。由于当时老师下课大都教室批改作业,所以在教室我相对是安全的。但我一出教室,就有一群人围住我打。我也奋力抗争,但最后都是以我的失败告终。于是下课我不敢出教室大小便,有时实在忍不住了,就躲着飞快跑出去,经常还是被发现而挨打。我父母多次给那些孩子和他们的父母打招呼,但收效不大。我也喊大哥去学校收拾那些人,但也只能管一阵子。后来我们大队在大队部办起了小学,我就转到本大队读书,由于父亲在那里工作,我的厄运就结束了。
本文写于2005年,还没有写完,以后再续写。我还要写回忆我的父亲。
评论人:刘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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