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以为万万不可,就慷慨激昂地上了一道《论佛骨表》。他说,佛不过是外国的东西,他没传入中国之前,中国的君王都长命百岁;自从汉明帝时传入中土,此后的皇帝都短命而死,就是有长寿的,也不得善终。你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就是佛活着来朝见你,你也只须在宣政殿客气地见一见,赐给他一袭袈裟,然后护送出境就可以了;何况,现在佛已死了很久,只剩下一截“枯朽之骨”,又怎好迎入宫门呢?我们是政教分离的国家,孔子说“敬鬼神而远之”,这就是我们的指导原则。应当把佛骨“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如果佛真有灵,一切罪过,我来承担,绝不后悔。韩愈态度鲜明,掷地有声。可是,如此激烈的言辞,终于激怒了皇帝。于是,皇帝要处死韩愈。幸亏得到裴度等大臣的营救,最终被贬为潮州刺史。皇上后来说:“我知道韩愈上《论佛骨书》是出于爱护我;可是,身为人臣,不该说我奉佛就会短寿。因此,我就讨厌他太轻率了。”但在韩愈,“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他认为不对的,就是有危险,也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就是“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的韩愈。他到了潮州,并没有恓恓惶惶,不可终日。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这样,一股“浩然之气”支撑着他。当时,潮州鳄鱼成患,他还挺逗,命令属下把猪羊作祭礼投入水中,写了一篇《祭鳄鱼文》,义正词严,警告鳄鱼:我是奉天子之命,来此守土安民的,鳄鱼你怎么可以与我杂处一地,争抢领导权呢?你现在乖乖地听我好言相劝,潮州南面,就是大海,你可以朝发而夕至。我与你约定,三天之内,你带着你的同类,滚到南海去。三天来不及,就五天;五天还不能够,我就放宽到七天。如果七天你还不走,那就是存心与我为难。到时,可就别怪我不客气。我挟天子之威,一定杀了你,你可不要后悔哟!没想到,祷告的当晚,暴风雷霆自潭中而起,几天后,潭水干枯,鳄鱼竟真的走了——邪不压正,其此之谓欤?
韩愈曾在一首赞美“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的诗中,想像自己追随李杜,能够上天入地,“剌手拔鲸牙,举瓢酌天浆”,尽情挥洒自己的才情。而拨开历史的迷雾,我们见到的韩愈,确实并没有我们想像的那般正襟危坐,而是真真实实地鲜活生猛地挥洒在一个伟大时代的尾巴里。
那么,面对这样的古人,生活在另一个伟大时代起跑线上的人们,有没有可以引为同调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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