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芳芳恨铁不成钢地说,可我答应他能叫动你,你们不做情人见见总行吧,也算给我个面子。可在这问题上,唐红也不给芳芳面子。 时间一拖四五个月就过去了。这期间,曲直虽然不太敢给唐红挂电话,但偶尔仍挂,说三五十句别的事情,带三言五语渴慕之词;这期间,芳芳还是得便就给唐红鼓吹婚外恋一夜情的乐趣,主张她和曲直见面甚至直接去酒店开房,但认真的程度已有所下降。
夏天从手风琴老师家出来以后,夏小雨提议,去音乐学院附近的海鲜馆吃一顿。唐红无所谓,是夏天高兴得直蹦高,他一路领先直奔不远处的海鲜馆。但快到海鲜馆时,夏小雨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他对唐红连连抱歉,说他有点急事,不能和他们一起吃了。唐红的情绪一落千丈。刚才夏天学琴那一小时里,她和夏小雨本来交流得挺好,夏小雨建议下馆子吃海鲜也是巩固那好的意思,但一个不合时宜的电话把这好破坏了。不过唐红没表现出什么,只是淡淡地说,有事你走吧,也没问夏小雨大礼拜天的,除了吃喝玩,他还能有什么事。夏小雨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又叫回儿子表达了歉意,并说改日一定好好陪陪他们娘俩。可夏天只关心此时不关心改日,他说那今天光我和妈妈吃行吗。夏小雨说当然当然,我不吃就是省下来让你多吃点呀。又对唐红说,今天你俩先吃,改日我一定--唐红笑了,也说当然。 夏小雨在海鲜馆门口上了出租车,唐红背着手风琴,随在夏天后边进了海鲜馆。是他们正东瞧西看地选择架子上摆的那些新鲜海货时,芳芳的声音传了过来。 “天意呀唐红。” 唐红循声望去,见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正对着她这边的芳芳站了起来。她也看到了一个坐着的男人的背影。 “过来夏天,让芳芳阿姨看看,又长高了。” 芳芳上前拉唐红和夏天,意思是过来凑成一桌。这时唐红看清楚了,也从桌旁站了起来,随芳芳把脸扭向她的,是曲直。虽然她和曲直已多年没见,虽然此时的曲直,像刚下锅的螃蟹那样五官扭曲,神色紧张,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了。 “真是天意,刚进来我和曲直还商量找不找你呢,后来怕你家里有事--可你自己闯上来了。走夏天,跟芳芳阿姨看看你想吃什么。服务员--” 这时面红耳赤的曲直已把两把椅子又拉到桌前,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使他变得镇定下来。但明显地,他眼眶里有泪珠在转动,他张嘴时声音都哆嗦。 “你好唐红,真没想到……” 这之后,三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共进了一顿由客客气气到快快活活的午餐。孩子夏天倒没客气,一直快活,一直像他刚刚学会的手风琴曲目:《欢天喜地交公粮》。
又有灾区需要救济了。但具体什么地方,是出了天灾还是人祸,则没人打听,主要也是没人传达。人们都习惯了,上边一动员捐款捐物,就说明什么地方又有了天灾人祸。尽管没有天灾人祸时从来无人琢磨着怎样防御天灾人祸,但天灾人祸一来却总有人张罗着募捐赈济,这么一来,什么地方或为什么出天灾人祸好像倒成了次要问题。于是人们就不打听了,也没人传达了,反正没有天灾人祸,上边让捐款捐物,谁又能不捐呢,除了芳芳。但这回芳芳也答应捐了,只是需要唐红去她家走一趟,代她把所捐之物拿到单位,因为等一下,她将出门旅行。 以前芳芳不捐款捐物,倒不是她觉悟低,不人道,或守财奴,舍不得把钱物送给穷人。以前她不捐,是她需要的一些条件得不到满足。比如,她首先强调捐献志愿,认为从工资里扣钱的做法侵犯人权;但单位领导不能不扣钱呀,要是不从工资里扣,等发完工资再往上收,就很难完成上边下派的捐献指标了。再比如,她不主张捐献结束后张贴红榜,她认为那种按捐钱额多少由上至下排列的红榜,一方面把个高尚的捐献活动搞成了庸俗的比富竞赛,另一方面,也是对捐助人情感的伤害和污辱--虽然有人捐的少,但千里寄鹅毛礼轻情义重呀;但这也是不可能的,全指着大红榜上标的钱数刺激人虚荣心呢,否则,都寄鹅毛上哪吃鹅肉去。还比如,她要求知道捐赠的去向,也就是说,捐赠以后,她希望从发生了天灾人祸的地方得到反馈,她和她单位捐去的钱物,具体送到了哪个县、哪个乡、哪个村、甚至哪户灾民手中,她认为设立这样的反馈机制是对她的尊重;但谁有闲心去尊重一个没能力捐学校捐医院的人呢,针对那些参与大锅饭式捐助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反馈机制,每回捐完钱物,单位往上一报数字,把收上来的钱物往上或往上边指定的地方一送,就算表过真情献完爱心了,至于那钱花到什么地方,那物被谁拿去享用,连上边也不一定详细知道,一般来讲,上边只负责表扬和批评也就行了--表扬钱物捐得多的单位,批评钱物捐得少的单位。基于这样的情况,多年来芳芳一直不参与捐献活动,她甚至鼓吹捐献活动弊大于利的观点:掩盖矛盾,培植懒惰,滋养腐败,等等。 但这回,芳芳却答应捐献了,还主动要求唐红跑一趟她家取捐献物。 不过这回芳芳答应捐献,并非是唐红以朋友的身份规劝的结果。唐红虽然是芳芳领导,但涉及到工作上的事,她从不利用她们的关系“假私济公”,不对芳芳指手画脚,不要求她什么;倒是芳芳这个下属,总以开导引导唐红为己任,你应该这样,你别那样。当然我们知道,芳芳的开导引导只偶尔与工作有关,基本上还是其他事情,比如,她开导唐红尊重生命的本能反应,她引导唐红享受生活的多种乐趣。 这一回的事情是这样的。上边捐献指标下达以后,早已对芳芳无可奈何的室主任给芳芳挂了个电话,陈述这回捐献她为什么必须参加的理由。首先,这回上边下了死命令,捐献活动必须人人参与,否则拿单位头头是问--这个头头不是室主任,而是全单位的头;其次,由于以前的捐献常常被贪污,被受灾地区有权势的人贪污,这回的捐献,就既不要钱,也不要新衣服新被,这回需要的只是旧物,因为旧物能确保送达灾民手中;最后,室主任说芳芳你得给我这个面子,要不然的话,我替你捐,但你不能声张出去--以前有过这样的事,室主任替芳芳捐了一百元钱,芳芳不但不领情,还追着室主任让他赔偿名誉;再最后,室主任见芳芳还犹豫,又补一句,芳芳你同意吧,别逼我跟头头汇报完他们给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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