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呆在家里多冷清吗?” “我呢,你想过吗?你出去玩我自己呆在家里冷不冷清?” “我是男人,男人哪能没应酬。” “哼。” 夏天插嘴说:“我爸是男人,我爸官还比你大呢。”想了想又说,“我爷我奶都是干部,我姥我姥爷是农民,我爸从小生在沈阳,你从小生在张集。”夏天站在爸爸一边指责妈妈。他和他爸长得一模一样。 可想而知,夏天的话会让唐红多么别扭,甚至伤心。可她是他妈,他是她儿子,第二天,唐红还是哄着夏天去音乐学院,去手风琴老师家学琴。近两堂课老师教的曲目是《欢天喜地交公粮》,难度较大,夏天不爱学。夏天的话没让夏小雨伤心,但也感到别扭,尽管他是帮他说话。不过夏小雨没有批评儿子,他知道儿子的观点出处何在,他还有一点自作聪明地,希望唐红能忽略那出处。这天晚上,他对唐红检讨了自己,说作为丈夫,自己有许多不足之处,以后一定尽量克服。第二天,唐红和夏天出门之前,他抢先把手风琴背到了肩上,他说他也去,去认认门,如果以后唐红有事,就他送夏天。他还说,一会夏天上课时,我陪你在外边走走。以前,夏天上课时,不论刮风下雨,都是唐红自己在音乐学院的校园里走,走一个小时,十一点至十二点。
在此之前,在唐红夏小雨送夏天去音乐学院学手风琴前,我们的视线一直投射在唐红身上,她出现在哪我们跟随到哪,好像我们是她的影子。不能说这不对。唐红是我们的女主人公,而我们又没设计什么男主人公或其他主人公,自然别人都只是她的陪衬背景,我们对她格外关注不算毛病。但有的时候,甚至所有的时候,主体的突出都要有赖于客体的鲜明,看不到鸡,鹤的高拔就几近空泛。所谓鹤立鸡群,那鸡不仅不可或缺,还应该也高冠翘尾。具体到眼下,就存在一个类似的问题。我们只追随在唐红身后,一旦需要她的陪衬背景来反照她时,由于她的陪衬背景影像模糊,就使得唐红,也难清晰真切。另外,唐红本人在与她的陪衫背景纠葛缠绕时,由于她不可能具有我们这样的全知能力,便无法对她那些陪衬背景的真材实料做定评性鉴定,若我们只以她的视角为我们的视角,难免会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这就好像,老师在做课堂板书时,下边有学生冲她后背做了个鬼脸,惹来一片窃窃笑声,她即使意识到下边发生了什么,可终究不能具体知道发生了什么,除非她问。所以,我们只一味追逐唐红,就很容易误入歧途;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充分利用我们的俯瞰优势,利用我们的全知能力,去了解以后唐红才可能看清甚至永远不可能看清的因她而存在的那些陪衬背景。事实上,这样的事情我们已经做过,在公交车上,唐红没看到用裤裆抵磨她肩膀的男人是谁,我们却看到了,是那个高挑瘦削的高中学生。那个时候,那个高中学生,就是唐红的陪衬背景。 那就趁唐红和夏小雨在音乐学院散步等儿子的这个空档,我们去看看别人吧,那些唐红的陪衬背景,比如,芳芳或曲直,或其他有必要让我们看上一眼的什么人。 现在他们还真在一起,芳芳和曲直,现在,他们在一家海鲜馆里,正等着上菜。但要把他们看详细些,把他们包括他们与唐红关系的来龙去脉看详细些,得前提时间,至少提到几个月前。四五个月吧,这个时间不必太确定,大体是那意思也就行了。 四五个月前,他俩不认识,芳芳和曲直不认识,但他们分别和唐红认识。芳芳和唐红是好朋友。虽然除了工作在一个科室,她们什么都不一样,从性格爱好到价值观念,从为人处世到生活态度,什么什么都不一样,可她们的确是好朋友。而曲直,上高中时和唐红同学,还有过拥抱接吻的简易恋爱,两人分别考入两所大学后,仍保持了很长时间的通信爱情;是后来,唐红得知曲直毕业后将会被分回家乡张集时,她才毅然与他结束了通信,更结束了恋爱。但四五个月前,那两个分别是唐红好朋友和前恋人的人,认识了。 曲直有事需八方联络,也是有病乱投医的性质。是在这个联络投医的过程中,有朋友声言,能辗转帮他结识芳芳,他便抱着进而可以求芳芳哥哥给他说句话的一线希望,请到芳芳吃了顿饭。这很正常,从他的位置,要够到芳芳的哥哥根本没门;而芳芳,尽管和她哥同父异母,但毕竟是兄妹,代曲直跟她哥建立某种关系是有可能的,或者说白了,他曲直的贡礼,走一下芳芳的手,至少就有了送进芳芳哥哥家里的把握。起初芳芳没想替曲直搭这个桥,通过她找她哥的人实在太多,她再百无禁忌无法无天,也不能什么事情都代她哥应承。如果她觉得她哥有可能办的,或者,只需打着她哥的旗号,她就能帮忙把事情办妥的,她倒可以答应下来,这终究也是她收入的一个重要部分。可曲直的事,有点难,她当时的想法是,有朋友在中间牵线,这顿饭她总得去吃,但人家送来的金戒指她是要还回去的,送她哥的礼物她也要代哥哥拒绝,她不能没深没浅地连曲直那件事也包揽下来。做什么事都要讲道德,有底线,在这一点上,芳芳严格遵守钱权交易的互惠规矩,双赢原则;而不像有些人那样,什么钱都收,但什么事也不办,等于变相讹诈求他(她)的人。 曲直谋求芳芳哥哥的帮助,是为了调入沈阳,当然,人调进来后,也得有一个相应的位置。但说曲直的事情难,倒不是难在这里,他没什么特别过硬的关系还想调沈阳,还想有位置;他的难,在于这段时间以来,他和一桩比较缠人的伤害案子搅在了一起。 曲直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在县里工作,经过十年奋斗,已是张集举足轻重的人物,管辖的部门是--这么说吧,那个部门最谨小慎微的工作人员,一年弄个万八千的外快也轻而易举,而曲直能在那样一个部门当头,他在张集属于怎样的角色也就可想而知了。也正因为曲直在张集是个重要角色,不久前的换届年里,他向副县长位置发起了冲击。曲直是个抱负远大又能忍辱负重的人,不能说他多年里一直为谋得副县长的职务惨淡经营,但他始终不遗余力地多方铺垫以求仕途畅通却是事实。可就在他上下关节全部打通,只等人大会一开就走马上任时,一个渠道来源绝对可靠的消息传进了他耳朵,他未来的位置被人顶了。那个人叫--姑且把那人叫作曲弯吧。 曲弯和曲直的自然情况大体一样,在张集也举足轻重,也是重要角色,但他能力不及曲直,大家都这么认为,他自己也心中服气,所以以前他没有与曲直竞争的企图。但换届之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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