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所以也把小孩带上了。杨志很感动:“像你们这样祖孙三代来支前的多不多?”老人说:“两代人的比较多,祖孙三代的也有。”看着老人这么大年纪,在风雪中奔波,杨志有点过意不去:“大爷,你这么大年纪,应该在家享享福!从山东沂蒙到这里,有几百里呢。”老人笑了:“没啥,我骨头硬,全国快解放了,我们再不做贡献,出把力,将来想干也找不到地方干了。”杨志很关心地问他:“大爷,你们路上怎么吃饭,刮风下雨怎么办?有没有生病?”老人说:“我们自己带着煎饼,有锅盖大。刮风下雨有什么,照样走。你们解放军都能走,能吃苦,我们也能吃苦。我们出点力也是应该的,能过上好日子,全靠你们解放军打胜仗!”杨志忙说:“大爷,解放军打胜仗,也是靠你们支持啊!”
杨志说,那时我就想,有这样的群众,蒋介石还能舒服几天呢?人心向背,国民党再坚持,也注定要成为明日黄花。
这不仅仅是杨志的感受,正被张之轩等人押解的杨伯涛等国民党军高级将领也看到了这一幕。杨伯涛被俘后,开始是不服气的。他被押往后方的路上,惊讶得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以前经过这些地方时,门户紧闭,村镇静寂,现在却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都是老百姓,有的给解放军推车,有的给解放军抬伤员,有的给解放军做饭。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一辆辆大车满载猪肉,而他前不久通过这里时却连一头猪都没看到。他感叹地说:我们在战场上哪看到过这种场面?国民党军队根本不可能动员这么多老百姓支援战争。
解放军阵地上的炊烟慢慢地熄灭了,香喷喷的馒头蒸熟了,流着油的包子也熟了,为了庆祝元旦,炊事人员甚至弄出了更多的花样,把四菜一汤也送到掩体堑壕里了。解放军正在吃着,文工团的演员们来了,他们一大早就以小分队的形式,带着简易的乐器,分散在各个阵地上进行演出了。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欢声,一片笑语。而就在几十米外的国民党军的阵地上,呈现的却是另一番场景,那是一种死寂灰凉的色调。20多万的国民党军已经身处绝境,缺吃少穿,骑兵变成了步兵,马匹早就被杀掉吃光了。为了取暖、做饭,陈官庄能烧的都烧光了,连棺材也被挖出来当柴烧了,即使有点大米猪肉,也无法烧熟。官兵露宿野地、水沟边、土坎下,一夜之间,孙元良的第十六兵团第一二二师就冻死饿死三百余人。野地和沟里到处都是死尸。1949年元旦这天是个晴天,南京的飞机飞到陈官庄的上空空投,物品刚飘下来,部队和家属都蜂拥抢夺,有被物品压死的,有相互对打的,甚至还有开冷枪射击的。在解放后由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编辑出版的《星火燎原》丛书中,有当年亲历淮海战役的老兵回忆,在陈官庄的国民党军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景。在1949年的元旦,最可怜的要数那些从徐州盲目跟随国民党军出逃的女学生和其他妇女们了,在要快活活饿死的情况下,只要有点吃的,个人尊严完全被抛到了一边,被迫做了“临时太太”。在不足20里的陈官庄地区的冰天雪地上,一张张降落伞张开做为帐篷,远远望去,就像一朵朵毒菌长在冰雪之中,里面就是国民党军官和他们的“临时太太”得过且过地等着死亡的来临。就在这天晚上,被围的国民党军王牌军之一的第五军一三三团十几名新兵想乘夜黑逃跑,被团长姜铁志发现后抓起来全部活埋了。9天之后,这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解放军攻占陈官庄,历时66天的淮海战役结束,国民党军队55.5万余人被歼,人民解放军伤亡13.4万余人。
如此具有戏剧性的黑白场景同样出现在华北平津地区。华北剿总司令傅作义手中最厉害的王牌军第三十五军已经灰飞烟灭,剩下的40万大军被100余万的东北、华北野战军像刀子一样分割包围在北平、天津、塘沽几个孤立无援的城市。是战是和,傅作义这名抗日名将还在犹豫不决,举棋不定。
在这一天的,天津《大公报》发表“迎岁之辞”,呼吁和平,言辞恳切,声言普通民众恳求“求生”、“善生”,“使人人都有一碗饭吃,人人都有免于恐惧的自由。”
1949年元旦,在中国大地上,各种悲喜剧纷纷上演,面对面目模糊的未来,各个社会层面的人们都有着不同的想法,心态各异,几家欢乐几家愁。
北京大学校长胡适被蒋介石“抢救”到南京,他在这天的日记中悲怆地写道:“南京作‘逃兵’,作难民,已十七日了!”次日胡适在日记中抄录了陶渊明《拟古》九首之九,悲凉心境一目了然:
种桑长江边,三年望当采。
枝条始欲茂,忽值山河改。
柯叶自摧折,根株浮沧海。
春蚕既无食,寒衣欲谁待。
本不植高原,今日复何悔!
而在同一天,正在北上投奔共产党的李济深则在船上为同行的茅盾即兴题词道:“同舟共济,一心一意,为了一件大事!一件为着参与共同建立一个独立、民主、和平、统一、康乐的新中国的大事!同舟共济,恭喜恭喜,一心一意,来做一件大事。前进!前进!努力!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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