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稽的背后是李贺深深的苦涩。他不会去发愤著书,也不会去山居修道。著作与修道,他只不过是想想罢了,这两件事情在他的心中,根本没有人们想象得那样神圣。也难怪,人们常说的是“归隐”或“退隐”,青年李贺还没有“出去”,还没有半点功业可言,何言“归”,何言“退”呢?不伦不类的虞卿以一段荒诞之舞,给李贺的“读书无用论”划上一个句号。至悲苦者无泪,至绝望者无怒,荒诞的怪笑中方显大悲苦、大绝望。 三、闲眼观鱼:童心观照下的真正牧歌 诗人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吟咏全诗,你会觉得只有儿童才能有这样灵动美丽的世界: 春水初生乳燕飞,黄蜂小尾扑花归。窗含远色通书幌,鱼拥香钩近石矶。(《南园十三首》其八)[1] (P89) 春水刚刚生成,乳燕才会飞翔,蜜蜂采蜜归来,远处的景色透过窗棂,映在书架的帷幔上。鱼儿嘴里衔着钓钩,被拉进石崖。几个动词用得很好:“飞”、“扑”、“归”,极具情态,给人一种轻快飞动的感觉;“生”、“含”,又给人一种从容的生气。这几个动词将春水、乳燕、黄蜂、花朵、窗棂、远色、书幌、游鱼、石矶等几个意象贯串起来,构成一种灵气飞动的境界。 第四句也是让人玩味不倦的佳句。这句若让庸才来写,至多写成“鱼衔钓钩近石矶”,当然也是很生动的句子,却失了灵气。“鱼拥香钩近石矶”是一种很独到的审美体验,是一种入于其内又出乎其外的“观”。要带着一颗童心“神入”到“鱼衔钓钩”的情景中去,但又不能太投入;太投入了,你会看到衔着钓钩的鱼嘴里渗出血来,你就痛苦了,没有乐趣了,所以要保持一定的距离——空间的和心理的距离——带着一颗童心,去体察鱼在水中的那种跃动,拨动水花,游近石矶,这就成了一种情趣。这时就像庄子所说的:“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这种效果在字面上的生成,就在于“拥”字的运用,“拥”字转换了情境的视角:它不同于“拉钓钩”的钓鱼者的视角,也不同于“衔钓钩”的鱼的视角,而是处于二者之间、又超乎其上、出乎其外的“观者”的视角。因此一字,境界全出。 童心最真,童心最美。真正的牧歌只唱响这一回,真正的童心只闪现这一次。这闪烁的星光让我们发现了光明,也印证了黑暗。苦难中的李贺能有这一次童心灵境的馈赠,也应该算是幸运的了。 南园的耕读生活是他最不想要、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生活。诗书不能仕进,奉礼不可再回,充军聊作幻想,苦难即在眼前;虽有南园美景可赏,歌诗佳作可吟,然再无佳酿可浇心头之块垒。怀诗心与幻想,面难解之苦难,各不得顾,又各不得脱。故而观《南园十三首》,但觉双声回响——牧歌与苦难。《南园十三首》中的第一、二、三、九、十一等五首,都是在一首诗中有两个声音,一方面是勉强的牧歌情调,另一方面则是真实的苦难倾诉,前者总是试图把后者有意地掩饰,但后者又总是强烈地显现自身。第四、五、六、七、十、十二等六首表现生存的苦难以及对为诗的厌倦,再无丝毫牧歌情调,其中第四、五、六、七首表达弃文从军的观念,第十首表达弃文与归隐之间的思虑,第十二首加入了荒诞情调,对文人的理想进行尽情的揶揄。李贺先是观赏着这个世界的牧歌与苦难,渐渐地身处于这个牧歌与苦难相杂的世界,最后,他的眼中和心中只剩下苦难。真正的牧歌情调只在第八首诗中出现一次,好像暗夜中的一点流萤,飘闪而过。 注释: ①《南园十三首·其十三》在风格、体式上与其他十二首殊异,方扶南:“律。上六句语岑寂之境,下二句语岑寂之事。此一首本不在前十二首之内,同为《南园》诗,因汇录之为十三首。老杜集多如此编。结言无所事事,聊复尔尔。”(清·方扶南《李长吉诗集批注》卷一)故此诗不在本节考察之列。 ②牧歌:音乐与文学体裁之一,后多泛指纯朴恬静、和谐优美的田园情调。文中为泛指意义。 [参考文献] [1] (清)王琦等.李贺诗歌集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2] (宋)罗愿.尔雅翼[M].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 [3] (宋)洪兴祖.楚辞补注[M].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 [4] (清)曹寅等.全唐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5] (明)李时珍.本草纲目[M].台北:文化图书公司,1992. [6] 王友胜.李贺集[M].长沙:岳麓书社,2003. [7](汉)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99.该文章转自 华程网 www.huachengnz.com 原文链接:http://www.huachengnz.com/article/view_20049_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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