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夫玮
李贺,生于唐德宗贞元六年,卒于唐宪宗元和十一年,死时年仅二十七岁。李贺生长在河南昌谷,其家世是一支失传的皇族血脉,他有强烈的政治抱负又极富诗歌才华,但仕途又不容其孤傲感伤的性格和浓郁的诗人气质,一生郁郁不得志。李贺流传后世的233首诗作,抒发了个人的失意和感叹,表达了对时政的不满,反映了人生的悲苦,同时对劳苦大众的悲惨生活也有所反映,寄托了他深切的同情。在创作上,他刻意追求艺术上的创新,充分发挥了个人的才情与想象,使作品立意新奇、构思精巧、奇崛愤激、凄凉幽冷而独成一家。
李贺是一个天才的苦吟诗人,他把诗歌看成生命之所系,苦苦经营着幻想中的天堂。也只有诗歌,能够成为李贺生命的终极关怀。本文不仅从文学和社会学的角度,也将从心理学和生理学的角度,剖析李贺的其人其诗。
贵族诗人——精神上的慰藉
唐中朝是一个崇尚门第出身的时期。李贺也算得上是一位皇室的裔孙,他的家世一直可以追溯到唐高祖李渊的叔父大郑王李亮。因此李贺的心态变化与时代的变迁有些微妙的联系,他将自己的感情倾向自觉地与唐王朝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从《金铜仙人辞汉歌》、《过华清宫》、《经沙苑》等诗作可以看出,描写离宫行馆是是李贺这位唐室贵胄的特殊癖好,也可以看出李贺对皇族先祖的羡慕之情和对家世没落的感伤。在《仁和里杂叙皇甫湜》、《酒罢张大徹索赠诗时张初效路幕》、《许公子郑姬歌》等诗中,他常以“唐诸王孙”、“皇孙”和“宗孙”自称,李贺也很得意于夸扬自己的才气和身价,“蛾鬟醉眼拜诸宗,为谒皇孙请曹植。”(《许公子郑姬歌》)他认为只有曹植才能和自己这位贵公子诗人等同起来。李贺刻意描写豪华的贵族宴庭生活,写了许多的宫体乐词,把皇宫生活摹写的淋漓尽致,好像身在其中,所有的感官都充分扩张于自己的想象之中,如“袅袅沉水烟,鸟啼夜阑景。曲沼芙蓉波,腰围白玉冷。”(《贵公子夜阑曲》)“夹道开洞门,弱柳低画戟,乱系丁香梢,满阑花向夕。”(《难忘曲》)“渠水红繁拥御墙,风娇小叶学娥粧。”(《梁台古意》)“夜饮朝眠断无事,楚罗之帏卧皇子”(《夜饮朝眠曲》)等等。但是现实生活并不能让他圆满如愿,大郑王李亮到李贺已经两百余年,中间的传承关系考究起来已很困难,这一支疏淡的皇族也不可能给李贺带来多少荣耀,“宗孙不调为谁怜?”牢骚伤感之情溢于言表。他一生的思想都处在幻想和现实的冲撞之中,人生观里流露出的浓重悲观的情调,正是他那种根深蒂固的贵族观念在起着作用。
李贺的一生经历了中唐的德、顺、宪三朝,上承安史之乱的浩劫,各地战乱不止,唐朝社会的各种矛盾在全面地深化,朝中的宦官擅权跋扈,使当时的政治气氛变得沉闷窒息,大唐帝国已在所难免地渐渐走向衰落,大多数的知识分子对社会的期望已变得沮丧和失望,昔日的盛唐已成为伤感的幻象,盛唐李白的热情浪漫已转化为李贺的冷淡和忧伤。李贺开始转向主观的心灵,用诗歌来表现他们衰颓的现实生活。
世界上自然与人世间的变迁悠远无穷,而个人的存在却如风中的烛光。李贺时常感叹人生的短促,在诗中尽情发泄人生飘忽无常的意绪。“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山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苦昼短》)在这种整体文人都倍感失望的动荡时代,“宗孙”李贺以他诗人的预感,在诗歌中隐约露出对“宗国倾覆”的担忧。
“贵族诗人”,一直是李贺自我感觉中的身份,他唯恐别人忘记他的高贵身价,在他眼里,远祖的阔绰就意味着自身的尊严,这一份荣光的家世终究是值得夸耀和引以为幸的。但社会现实与理想的反差,以及他自以为的“贵族诗人”,使他过早地、敏感地体味到人生滋味的苦涩。长安城里不像家中有母亲的宠爱,他这个失宠的“王孙”在精神上感到异常的孤单。
“桐风惊心壮士苦,衰灯络纬啼寒素。谁看青简一编书,不遣花虫粉空蠹?”(《秋来》)自己写下的这些呕心沥血的诗篇,有谁来赏识,而不致于让蠹虫白白地蛀蚀成粉末呢?长安的满城春色都被权贵们占尽,寒士们常常是可望而不可企及。在崇尚门第的时代,“贵族诗人”不过是李贺从自卑心理激发出来的过度敏感的自尊罢了!这种性格上的悲剧,也注定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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