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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杜萨之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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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了。他们议论道。是的，啊哟喂不吵架，她是独身女人，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间，若在家，只是偶尔挂电话才能制造出一些挺柔和挺好听的嘟囔之声。后来安鑫又独自发现，每周有一两个上午，啊哟喂不去上班待在家里，那时候，她家的声音才会忽强忽弱地多传出一些，因为那时她家多个男人。
安鑫不坐班，没课时总待在家里。早上丈夫儿子走后，她边听音乐边做家务，即使知道隔壁有声音，也没留意是什么声音，而一旦留意了，那声音早变得又小又轻，甚至没了。那声音，一般消失在中午左右。可有一天，由于停电，八九点钟这一时段，音乐没堵住安鑫的耳朵，而恰好这天隔壁来了那男人，一些说话声走动声响过之后，又有一阵令人耳热心跳的声音传了过来：是男人女人的喘息声和旧木床的吱嘎声。安鑫明白了，他们在做爱。当时安鑫紧张死了，好像自己做爱惊动了别人。她不知所措。后来好奇心占了上风，她把耳朵贴到了墙上：对，对，接力！接力，对，对……她听到了啊哟喂在最后时刻的激烈叫喊，同时还听到一声尽量抑制着的男人的呼啸。当时安鑫没意识到接力会是人名，她只想，他们做爱，为什么搞得这么惊天动地。她和段玉纯结婚多年，多年里做过多少回爱已无法计数，可他们一回也没这么放肆，他们做爱，顶多哼哼几声。她倒也看过黄片，看到过电视里的人多么大刀阔斧龙腾虎跃，可她和段玉纯一致认为，这是演戏。别的不说，就冲摔跤柔道练武功般地折腾，不是运动员身体也受不了呀。可通过墙那边的声音，安鑫意识到，不演戏也可以这么做爱。溜完号，她急忙把注意力又转了回来，结果发现，隔壁已经偃旗息鼓，似乎在洗澡，吃东西，说话……别的声音都难以确定是什么声音，只有说话分得出来，只是，说的什么听不清楚，因为那个津津有味讲着什么的男声，嗓音粗哑，语词含混，声调重浊，道出来的只是一片声音。
这之后，安鑫对隔壁产生了期待，虽然她感到不好意思，感到自己有点下作，可自责的同时，若上午没课，丈夫儿子又出门了，她就总忍不住要贴近墙壁，去听声音。如果她无法确定啊哟喂是否在屋，她就会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听，如果她确认啊哟喂不在屋时，倒不用反反复复地往墙上靠了，可她心里会略有遗憾。那天之后的上午，安鑫再听音乐要视隔壁是否有人。
又有一天，安鑫没课，做教件时，听到传来敲门的声音。她知道不是敲她家门，她家门上有音乐门铃。可安鑫产生了某种预感，就飞速跑到走廊门口，通过门镜，目送一个高个子男子进了隔壁。她的两腮涨得通红。她立刻回屋，靠近墙壁，把耳朵贴在凉嗖嗖的墙上。于是，她知道了接力的确是那人的名字：你先上班啦接力——她听到啊哟喂这么嗲嗲地叫着。大概，这一早上，啊哟喂一直在床上等他，衣服都没穿。安鑫想着接力这个奇怪的名字时，陆续听到一些走动的声音，脱衣服的声音，嘻嘻哈哈说话的声音。接下来，在差不多四十分钟近一节课的时间里，安鑫一直站在墙边，闭紧双眼，调匀气息，陪伴着接力和啊哟喂经历了一次疾风暴雨式的亲热。当然不总疾风暴雨，中间也夹以和风细雨，只是他们和风细雨时安鑫听得不够真切，那不清晰的喘息声、说话声、床板声、吭叽声，只能提供一个背景效果；但疾风暴雨就不一样了，安鑫仿佛能听到，接力的血管气管输精管，都会发出喉管那样的嘶吼声，还能听到他们的床铺乃至整幢大楼，都爆发着稀里哗啦分崩离析的行将倒塌声，更能听到啊哟喂急切而又快乐的欢呼声：哦，接力；快接力；接力接力接力；对，对，接力！接力，对，对……
这时墙上的石英钟指向了九点。安鑫往墙上看一眼，退出正写的手机短信，按下了拨号键。接力是个固执的笨蛋，他始终拒绝用手机发送短信，因而也拒绝收看短信。要找他，只能拨他电话，而且，必须九点以后。
儿 子
“奇耻大辱！”
一进陈浩家客厅，迎面就能见到这样一张书法贴在墙上，显然它出自陈浩的手笔。应该说这几个字写得不错，魏碑风格，有棱有角的，后边那个大大的惊叹号力透纸背。在班级，陈浩字写得好是公认的，段旭听说，他小时候正经八百地拜师学过。
“愤怒出诗人呀。”段旭望着墙上的大字嘟囔一句。
“操他妈的，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陈浩的手指在空中一抖，又以草书空写一遍那四个字，手腕和手指的运行轨迹流畅优美。联系这四五天的近距离接触，段旭觉得他似乎喜欢上陈浩了，可喜欢他什么呢？想一下，段旭认为，他主要是喜欢他的鬼、精、贼、灵，说白了，喜欢他的聪明。
“怎么回事儿？”李志国不明白段旭陈浩的话什么意思。“什么诗人？”
陈浩的房子也是新房，没怎么装修，只有很少几样家具。来这里之前段旭就知道，这房子一百三十平米，与他家的不相上下，可不知为什么，他感觉，与他家比，这房子显得特别局促。也许陈浩吹牛？但他知道陈浩不是吹牛的人，他爸妈生意做得很大，光论房子，据李志国说，他家不止三处五处。有一回，他妈开车撞死个人，跑了，后来被抓住就成了大事，连网上都报了。可不到一个礼拜，他妈就啥事没有地出来了。又据李志国说，摆平这事花四十万，可这对陈浩家来说只是毛毛雨。在班级，从老师到同学，对陈浩的心态都差不多，又恨又怕，又有点想与之套近乎。这时地上的DVD机里正播歌曲，唱的什么听不出来，节奏挺快，音乐很响。忽然，那音乐一下弱了下来，歌声也停了，一个成人模仿出来的童声在越来越快地数板，这下段旭听出来内容了：
学习苦呀学习累，不如加入黑社会，有的吃呀有的喝，还有美女陪着睡……
“操，还有这歌。”段旭蹲下身子看扔在机器上的那个封套。只有短短四五天的时间，他的说话口气和行为做派，包括看人的眼神，笑的方式，就有点像陈浩李志国了。他俩是多数他是少数，他模仿他们合乎逻辑。
“网络歌曲。”李志国解释，同时问陈浩吃了没有，要不要给他热牛奶或煮鸡蛋。李志国是陈浩的跟屁虫、听差、打手、佣人。李志国从不为此脸红。
陈浩摆手表示不用，扭过脸来对段旭说话。“段旭，我把我雇的人，又退回去了。”
“退回去了？什么意思？”段旭和李志国一齐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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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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