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正传》
鲁迅
一、作者介绍:
鲁迅(1881-1936),原名周树人,字豫才,浙江绍兴人,在中国文学史上,鲁迅是作为新文学的伟大奠基者和一代文学巨匠而载入史册。1918年,他用“鲁迅”这一笔名在《新青年》发表了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
鲁迅一生创作近四百万字,翻译五百多万字,整理古籍近六十万字,为中国文化事业做出了巨大成就。小说集有《呐喊》、《彷徨》、《故事新编》;散文集有《野草》、《朝花夕拾》;杂文集有《且介亭杂文》等。《狂人日记》、《阿Q正传》、《祝福》等是其小说代表作。有《鲁迅全集》留世。
毛泽东同志对鲁迅有过十分中肯的评价:“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他不但是伟大的文学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宝贵的性格。鲁迅是在文化战线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数,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
二、作品分析
《阿Q正传》是鲁迅的代表作,也是中国现代小说的典范之作,在世界文坛上享有极高的声誉。小说写于1921年12月至次年2月间,作者以“巴人”为笔名,最初在北京《晨报》副刊连载,后来收入小说集《呐喊》。
鲁迅曾在1925年说过创作《阿Q正传》的动机,是想“写出一个现代的我们国人的魂灵来”,要画出“默默的生长、萎黄、枯死了,像压在大石底下的草一样,已经有四千年”的“沉默的国民魂灵,”(鲁迅《集外集·俄文译本<阿Q正传>序及著者自叙传略》)1933年,鲁迅再次强调了创作小说的意义:“十二年前,鲁迅作的一篇《阿Q正传》,大约是想暴露国民的弱点的……”(鲁迅《伪自由书,再谈保留》)这些观点为我们进一步走进作品,去理解阿Q这个中国现代文学画廊中不朽的艺术形象打开了一扇大门。
《阿Q正传》以辛亥革命时期中国农村社会为背景,通过劳动人民在封建主义统治下悲惨遭遇的具体描写,塑造了阿Q这样一个性格非常复杂的典型形象。阿Q是几千年传统文化思想积淀而成的奴性灵魂的代表。他的奴性人格带有两重性,在强者面前,表现出羊的软弱;在更弱者面前,他又变成凶狠的狼。作品生动地叙述了阿Q的身世、惨痛的“优胜”事例,愚昧的“恋爱悲剧”,为谋求“生计”铤而走险,直至最后被送上断头台的故事,以“大团圆”收场,充分表现了阿Q的独特性格与命运。同时作品通过阿Q“要革命”、“不准革命”,而终于被挂着“革命党”招牌的假革命反革命送上刑场的悲剧描写,批判了阿Q的精神胜利法等落后,麻木、愚昧的精神状态,反映了辛亥革命的不彻底性,提出农民问题在中国民主革命中的重要性。鲁迅塑造阿Q这个典型形象,就在于以此揭露中国国民性的弱点,暴露病态社会的种种弊端,以唤醒尚处在“沉睡”状态中的国民,实现其改造民族灵魂的愿望。
三、人物形象的分析
主人公阿Q是一个生活在辛亥革命以前的贫苦农民,没有家,也没有固定的职业,靠给人打短工为生,“割麦便割麦,舂米便舂米,撑船便撑船”。尽管他真的很努力,但社会的沉重压迫与剥削,使他时时处于生存的危机。他既有农民式的质朴,也沾了一些游手之徒的狡猾。受尽欺凌的阿Q用精神利法来自我安慰,自欺欺人。辛亥革命胜利的消息刺激了他改变生存的欲望。他向往革命,但假洋鬼子不准他革命,并且勾结官府把他送上了“断头台”,而阿Q对自己的悲剧至死不悟,反而还在囚车上高唱“过了二十年又是一个好汉”,于是在大团圆的欢声中,阿Q的人头落了地。
鲁迅的小说是为了“揭出痛苦,引起疗救的注意”,因此他常常把笔触深入到人物内心,重视对人物心灵的描写,写出人物的灵魂。如阿Q身上最主要的性格特征精神胜利法就是作者着重刻画的。
精神胜利法作为一种主观唯心主义的思想特征,通常是需要胜利而无法取得胜利的人用以维持精神上的平衡的一种“骗术”。阿Q的精神胜利法主要体现在缺乏明确的自我意识,善于忘却,自轻自贱,自欺欺人,在幻觉世界中变现实的真实失败为精神上虚幻的胜利。明明自己被别人打了,实实在在有些痛,但是想到这是“儿子打老子”,便立即转败为胜。有时他自轻自贱为“虫豸”,由此免于再次挨打,于是“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阿Q一贫如洗,穷得只剩下一条裤子,但是常常以“先前阔、见识高”在乡下人面前表现出盲目的自负。而一旦受到奚落,则以“我的儿子会阔锝多啦”而自我解嘲,以获得心理上的平衡。“美他不过,同他比丑”。他身上颇有些“忌讳”,长着癞头疮即是一例。但是想别人还不配,于是马上觉得这是一种“高尚的光荣的癞头疮”,立刻心满意足起来。受尽凌辱又凌辱别人,他在比自己更强的王胡、假洋鬼子面前常常处于被凌辱的地位。然而在被欺凌后他又将这股怨气转向小D、小尼姑这些更弱小者身上发泄,以求得精神补偿。他一面是自卑自怜,另一面又自高自大,始终在这一高一低的空间和冲突间来回颠倒。善于忘却,永不知耻,阿Q的健忘症是医治他精神创伤的灵丹妙药。他每次受凌辱被欺侮以后,打自己一个嘴巴或睡上一觉,便立刻忘得干干净净,将耻辱扔到了九霄云外,自己永远是精神上的胜利者。阿Q 的革命,在很大程度上表现出一种投机行为。革命到来时,他在“我要什么就是什么,我欢喜谁就是谁”的白日梦中,再次获得精神胜利的满足。鲁迅以辛亥革命为背景来描绘阿Q形象,揭示了辛亥革命的不彻底性,也表明阿Q似的奴性灵魂和愚昧麻木状态是所有现代改革和革命的巨大思想障碍。
这一切都是由于封建统治阶级的残酷压迫造成的。阿Q四处流浪,受尽欺压,基本生存不能满足,无家可归的惶惑、死亡的恐惧使他成为了现实的奴隶。未来对他太渺茫。为了苟活,他只得忘掉眼前的屈辱,而作出精神胜利法的选择。阿Q 的生存悲剧揭示了人类精神现象的一个侧面,即人的生存困境难以摆脱。阿Q 已成为一个具有世界意义的典型,精神胜利法也成为一种人类普遍弱点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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