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写道:“弱年逢家乏,老至更长饥;菽麦实所羡,孰敢慕甘肥!”
当江州刺史檀道济站到他面前时,他已经饿得没有力气再从床上爬起来。擅道济坐到他的床头,扼腕叹道:“贤者处世,天下无道则隐,有道则至;今子生文明之世,奈何自苦如此?”
“饥来验我去,不知竟何之;行行至斯里,即门拙言辞。主人解余意,遗赠岂虚来。”他接受了檀道济送来的食物,依旧谢绝了请他做官善劝。
公元四二六年末,陶渊明六十三岁,离死还有半年,官场与世外桃源对他来讲,已经同样遥远。这时食物对他来讲才是更实际和重要的东西。贫病将他摧残得无比削瘦,他的胡须全白了,他的衣袍非常破旧,他的手再不能向从前那样平稳,拿笔时,甚至会径自擅抖。死神的面孔越来越清楚的显现出来。他自知死期将近,为自己写《挽歌》、为自己写《自祭文》,不知道在写它们时,他还有没有泪流,穷其一生,他终究无法摆脱心灵和肉体上的苦痛。他在《自祭文》似乎通达地告诉世人,人生最当执著的荣辱之念既已抛诸脑后,生死之悬附就本当解开,但是到了最后一句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出“人生实难,死如之何”。陶渊明老了,在他的心中,活着的艰辛和痛苦,既便用死也不能终结。杜甫曾说“陶潜避俗翁,未必能达道”,这一片红尘世界,让他不能释怀的东西实在太多。老去的他实际上并非悠然自得,他是在一声长叹里离开人世的。
匪贵前誉,
孰重后歌,
人生实难,
死之如何?
呜呼哀哉……
陶渊明,他的傲骨,他的才气,他的一生,便是在这种沉默的哀鸣里,永恒寂灭。
斗转星移,一千多年过去,在我们看来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陶渊明不会知道,在他死后,他的诗文才开始渐渐为世人传诵,也不会知道,在他死后,会为奉为一代诗祖,更不会知道在庐山西南的面阳山中为会他兴起一座突兀的墓冢。
昔人已乘黄鹤去,世事如何已与他再无瓜葛。余下后世无休的景仰,便在这一付对联中总结:“令彭泽,耻折腰,入莲社,欲眉攒,寄奴何罪,慧远何功,名教慨沦胥,晋宋总非公世界;将抚琴,若无弦,或摊书,不求解,松菊吾朋,羲皇吾侣,馨香昭弈褀,子孙常恋旧柴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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