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进酒》解析————李白的自信与狂放
(李白作品分析例举之一)
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1、写作时间与缘由考辨
诗中并没有指明时间。殷璠《河岳英灵集》收录,至少应是天宝十二载之前的。社科院文研所《唐诗选》认为“本篇大约作于出翰林赐金放还以后。理由是如此豪饮,当有“赐金”在手。
郁、安以为是开元二十三年。根据是诗中“丹丘生、岑夫子”两人。
丹丘生,指元丹丘,名林宗,开元、天宝间道士,为西京大昭成观威仪,见《玉真公主祥应记》碑,丹丘为建碑人。李白开元十九年《题元丹丘颖阳山居》一诗提及他,后又十余首诗与此人有关,开元二十九年《赠元六兄林宗》言:“弱龄接光景”,开元十八年《上安州斐长史书》称元为故人。他也是一个学道谈玄的人,李白称之为“逸人”,并有“吾将(与)元夫子,异姓为天伦”(《颍阳别元丹丘之淮阳》)及“故交深情,出处无间”(《题嵩山逸人元丹丘山居并序》)之语,他应是李白相交较早也较长的一个朋友。
岑夫子,指岑勋,南阳人,世传颜真卿书写的《西京千佛寺多宝佛塔碑》作者。李白《送岑征君归鸣皋山》、《鸣皋歌送岑征君》,作于天宝四载,也指此人。
地点未明,然由三人相会之事中可推断出。《酬岑勋见寻就元丹丘对酒相待以诗见招》,会聚处为元丹丘居所,即在颖阳山中。
聚会级由,李白《闻丹丘子于城北山营石门幽居中有高凤遗迹仆离群远怀亦有栖遁之志因以叙旧以赠之》:“仆在雁门关,君为峨眉客……长剑复归来,相逢洛阳陌。”李白北游太原后与他们相会。聚合场景可由此诗看出:
酬岑勋见寻就元丹丘对酒相待以诗见招。
黄鹤东南来,寄书写心曲。倚松开其缄,忆我肠断续。 不以千里遥,命驾来相招。中逢元丹丘,登岭宴碧霄。 对酒忽思我,长啸临清飙。蹇予未相知,茫茫绿云垂。 俄然素书及,解此长渴饥。策马望山月,途穷造阶墀。 喜兹一会面,若睹琼树枝。忆君我远来,我欢方速至。 开颜酌美酒,乐极忽成醉。我情既不浅,君意方亦深。 相知两相得,一顾轻千金。且向山客笑,与君论素心。
岑勋寻李白,先到元丹丘处,李白后来,三人相会。这是一群相交颇深且志同道合的朋友的会面。
2、 “天生我材必有用”解——李白与庄子
一作“天生我身必用财”“天生吾徒有俊材”。今本或作“才”,恐误。此句不只是对自身才能的自信,而基于庄子齐物论的观念表达一种超然旷达的胸襟。
《庄子·内篇·逍遥游第一》“惠子謂莊子曰:「魏王貽我大瓠之種,我樹之成而實五石。以盛水漿,其堅不能自舉也。剖之以為瓢,則瓠落無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為其無用而掊之。」莊子曰:「夫子固拙於用大矣。宋人有善為不龜手之藥者,世世以洴澼絖為事。客聞之,請買其方百金。聚族而謀曰:『我世世為洴澼絖,不過數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請與之。』客得之,以說吳王。越有難,吳王使之將。與越人水戰,大敗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龜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於洴澼絖,則所用之異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憂其落無所容?則夫子猶有蓬之心也夫!」
惠子謂莊子曰:「吾有大樹,人謂之樗。其大本臃腫而不中繩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規矩。立之塗,匠者不顧。今子之言,大而無用,眾所同去也。」莊子曰:「子獨不見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東西跳梁,不避高下;中於機辟,死於罔罟。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雲。此能為大矣,而不能執鼠。今子有大樹,患其無用,何不樹之於無何有之鄉,廣莫之野,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遙乎寢臥其下。不夭斤斧,物無害者,無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庄子·人间世》:匠石之齐,至于曲辕,见栎社树,其大蔽牛,絜之百围,其高临山十仞,而后有枝,其可以为舟者旁十数。观者如市,匠伯不顾,遂行不辍。弟子厌观之,走及匠石曰:『自吾执斧斤以随夫子,未尝见材如此之美也!先生不肯视,行不辍何邪?』曰:『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以为舟则沉,以为棺椁则速腐,以为器则速毁,以为门户则液樠,以为柱则蠹;是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寿。』匠石归,栎社见梦曰:『汝将恶乎比予哉?若将比予于文木邪?夫柤梨橘柚果蓏之属,实熟则剥,则辱,大枝折,小枝泄,此以其能苦其生者也,故不终其天年,而中道夭,自掊击于世俗者也。物莫不若是,且予求无所可用久矣,几死,乃今得之,为予大用,使予也而有用,且得有此大也邪?且也,若与予也,皆物也,奈何哉!其相物也,而几死之,散人又恶知散木?』匠石觉而诊其梦,弟子曰:『趣取无用,则为社何邪?』曰:『密,若无言,彼亦直寄焉,以为不知己者诟厉也。不为社者,且几有翦乎?且也彼其所保与众异,而以义誉之,不亦远乎!』
南伯子綦游乎商之丘,见大木焉,有异结驷千乘,隐将芘其所藾。子綦曰:『此何木也哉?此必有异材夫?仰而视其细枝,则拳曲而不可为栋梁,俯而视其大根,则轴解而不可为棺椁,咶其叶,则口烂而为伤,嗅之则使人狂酲,三日而不已。』子綦曰:『此果不材之木也,以至于此其大也,嗟乎!神人以此不材。宋有荆氏者,宜揪柏桑,其拱把而上者,求狙猴之杙者斩之。三围四围,求高名之丽者斩之;七围八围,贵人富商之家,求樿傍者斩之。故未终其天年,而中道之夭于斧斤,此材之患也。故解之以牛之白颡者,与豚之亢鼻者,与人有痔病者,不可以适河。此皆巫祝以知之矣,所以为不祥也,此乃神人之所以为大祥也。』
庄子·外篇·山木第二十》:庄子行于山中,见大木,枝叶盛茂 [1] [2] [3] [4] [5] [6] [7]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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