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
对李白的评价,似乎永远定格在杜甫的回忆里,停留在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的缅怀中。但当我们踏着那古树榛莽,去重新认识这个被奉为“诗仙”的人物时,发现诗人的角色原来纯属历史的误会。
李白并不想做一个诗人,所以他的诗边写边丢,存世的不到一千首。
他真正的理想是想做帝王师。在他出山之前,就跟当时的世外高人赵蕤修习王霸之学。赵蕤是《长短经》的作者,颇明扬长偃短之道,也是一位颇有万代师风范的英杰。
但李白不但被唐玄宗“赐金放还”,还在后来的永王事件中被流放夜郎。
很多人认为李白只是一个歌者,一个时代的鼓手,对于政治,未免显得幼稚。一个动辄醉酒、狂放不羁的人,是跟政治绝缘的。
政治真的对此类人完全说不吗?
共和国开国之初有一位传奇人物,文采、风华绝代, 23岁时获得德国哲学博士,号称“苏北神童•;文坛狂人•;年轻的国际评论家”,担任过中国外交部长,驻联合国代表团第一任团长,他是谁?
赫赫有名的“南乔”乔冠华啊!
乔冠华爱喝酒吗?有文章这样写:“乔冠华好喝酒,他高兴时喝,苦闷时也喝,酒瓶就放在沙发边,随手可得”。
乔冠华狂放不羁吗?“与之议论时局,嬉笑怒骂有如干将莫邪,把‘贵客’砍得体无完肤。”
而在联合国大会上,他竟然在对手演讲时,在下面辛辣地大笑起来!
而乔冠华同时是一位当之无愧的政治明星。
如果说,这与李白的时代相去较远,那么唐朝初年的书法大师欧阳询,与李白的年代较为接近,总是可以参照对比的吧。
《隋唐嘉话》记载:太宗宴近臣,戏以嘲谑,赵公无忌嘲欧阳率更曰:“耸髆成山字,埋肩不出头。谁家麟阁上,画此一猕猴”询应声云:“缩头连背暖,俒裆畏肚寒。只由心溷溷,所以面团团。”帝改容曰:“欧阳询岂不畏皇后闻?”
赵公,就是当时长孙皇后的哥哥长孙无忌。而欧阳询当时的职务是率更令,故称欧阳率更。
欧阳询身为人臣,竟敢戏称皇上的大舅子为缩头乌龟,应该算是不羁了吧。
但李世民也只是不太高兴,并没有深责。
为什么李白就找不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呢?
李白的不能见用,并非全有嗜酒和生性狂放而致,其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天宝时期的唐玄宗已经雄心不再,改住温柔乡了。而唐王朝在经过几代天子之后,所定的制度开始显得僵硬,不复有贞观年间的灵活。换句话说,是体制出了问题,所以才有之后的安史之乱。
而在贞观年间,人员的选拔却不拘一格。魏征初仕太子建成,后来玄武门兵变,李世民不计前嫌,深信魏征,力行王道;马周本是一布衣,在地方上因醉酒被刺史辱骂,只得到京城寻求发展空间,提了几条高明的建议,不多久就升为中书令,成为股肱之臣;……李世民所用之臣,多数是“化敌为友”,而后为己所用的。
所以他敢称“野无遗贤”。
其实,正如当年的马周一样,因为找不到出路而与酒为伴,李白的“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不也是一种“愿逢田子方,恻然为我悲”的期待吗?
稍后的武则天时期,也远比天宝年间灵活。
组织越成熟,就越容易依赖既有的制度,这也是当今许多企业“大企业病”的缘由。
因此有必要提醒企业家们,在完善制度的过程中,要时刻警惕由于制度化教条而形成的陷阱。
能否容纳像李白这样品学兼优、而又恃才傲物的另类人物,是验证一个组织是否具有王者之相的标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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