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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 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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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只有在做某次倒数运动的时候我才可能无条件地舍弃一些东西，因为，倒数的时间是有限的。倒数的节奏，好像一个人在等待一个预定下来的死期那样，充满了紧张。而只有在那样的紧张里，我的注意力才能高度集中，才能听到一些喧嚣的人声里难以听到的东西。
在我对自己的记忆进行倒数的时候，我很清楚地知道，我的记忆开始于那个偶然下地走路的黄昏。我的妈妈李婉芳看着我下地，半爬半走，一下子就把我拎了起来，扔回床上，随即一连串大声叫骂和摔打。
李小多，衣服又脏了！
李小多，生你还不如生一块叉烧！
李婉芳一边骂一边拍我屁股和手臂上的脏，好像要把那些衣服上的脏使劲地拍回进我的肉里边。
我的爸爸廖强在屋里听到这些鬼哭狼嚎，一阵暴怒，冲出来，扯着我的妈妈李婉芳的头发往后拖，等到李婉芳的脸正正对清楚了廖强的脸，目光也正正盯在了廖强的眼睛上的时候，廖强开始用手使劲地煽李婉芳的脸，像是要把李婉芳的目光煽回李婉芳的眼睛里藏起来一样。
李婉芳张开眼睛的时候，廖强已经不见了。廖强不见了，李婉芳马上就恢复了对我的打骂。廖强并不是因为我才使劲打李婉芳的，事实上，李婉芳不在场的时间里，廖强也跟李婉芳一样打骂我。对此，我老早就总结出了一个规律，那就是：廖强和李婉芳同时在的时候，我是安全的，而当其中一个在一个不在的时候，基本上我是危险的。
凡事都有规律，我总结出来的这条规律，百分百全中。
李婉芳打我的时候似乎希望每一巴掌都能落到实处，陈思婷则是我被打的最常见的理由。我们家跟陈思婷家住在同一个小巷里，隔三家门。每天放学，陈思婷背着书包积极地超过我，所以她总是先到家。我其实压根就没到别的地方玩。下课以后，从跨出教室门的那一脚，我就开始数数，一步一个数，一直数到家门口为止，所以我走得比陈思婷慢，更加没有理睬任何超过我身边的同学。陈思婷很讨厌我，大概因为我数数没有时间理睬她。可是我顾不上那么多了。谁都无法跟我分享数数的快乐，我像音乐老师弹着那辆脚踏风琴一样，边踏边数，那些数字的节奏就一路跟着我回家。回家的一路是我每一天最快乐的时刻，这些时刻大致有3990步到4000步之间，不会超过4000步。当然我数数是有目的的，在3990步和4000步之间，最后的一步，只要双数落地，那么我的妈妈李婉芳和我的爸爸廖强肯定都在家里，那么，我肯定就不会挨打；如果单数落地，那么我的妈妈李婉芳或者我的爸爸廖强肯定只有其中一个在家，那么，我肯定就会挨打。
我已经分不清楚放学路上数数的快乐是来自于那些数字像弹脚踏风琴一样的动听，还是最后那一脚落在单数或双数后应验的两种不同结果。反正有好多次，最后一脚单数落地，一进门，看到只有李婉芳或者廖强一个人在的时候，我的心里暗暗地笑，当李婉芳或者廖强扯着我打骂的时候，我的心里越发得意了，他们打我实际上是落入了我数字的圈套里。
我从来没有在数数上出错，这是李婉芳和廖强永远都比不上我的地方。事实上，要不是李婉芳和廖强在数数上出了错，我就不会生于偶然。
那天，廖强从工厂气鼓鼓地提前回家，李婉芳正在给廖小强擦口水，廖小强的口水总是不断地要从他歪咧的嘴角流出来，关都关不上。有心思的时候，李婉芳会给他擦擦，没心思的时候，就由着廖小强的口水从嘴角一直流到地面上成一窝，像拉尿一样。廖强看着李婉芳俯下身给廖小强擦口水，圆圆的屁股撅在自己的眼前，于是他跑去扯李婉芳，用力要把李婉芳的屁股转过来面对自己。李婉芳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用屁股几次撞开廖强的手。廖强先是去转李婉芳的屁股，后来索性就去转廖小强的椅子，他把廖小强的椅子转到了背面，这样，廖小强的嘴巴和口水就背对了李婉芳。
知道了，知道了，等一会能死？李婉芳似乎对丈夫这样出其不意的要求感到一些陌生的害怕。
他妈你再不来我要拉尿了！廖强已经一头冲进了房间。
我怀疑当时我的爸爸廖强在上班时间回家，除了因为又输光了口袋里的钱之外，那样急不可耐地进入我的妈妈李婉芳的身体里，就是为了将我从他的身体里赶进我妈妈的身体。他后来把廖小强扔给李婉芳，把跟他一样姓廖一样流着他的血的廖小强赶到李婉芳一个人的生活里，足以证明我的这种怀疑是正确的。
那个下午，我的爸爸廖强和我的妈妈李婉芳发生了一场拉扯和推让，最终李婉芳输了，廖强胜利地把我留在了李婉芳的身体里。输赢决定下来，廖强靠在床上，似乎把我赶出来后心情轻松了不少，李婉芳爬起来看看床头的日历，顿时轻松地笑了，3月5日，这个日子李婉芳是安全的！他们靠在床上，像一对赌徒一样地各自侥幸着。接着李婉芳开始后悔刚才那场对我的推让是多么地没有意义，遗憾地对身边的廖强说，太快了，太快了。廖强只顾自己抽着烟，他知道李婉芳在安全期的时候做爱的德行，应酬使他每次都很不耐烦，不耐烦就要从床上吵到床下，李婉芳对廖强的仇恨也从床上落到了床下。
严格意义来说，李婉芳和廖强对我的虐待从这场推让就开始了。
那个下午过后不久，当李婉芳尖叫着对廖强宣布她算数出错的时候，廖强表现出了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好玩。
廖强你他妈算准了啊，今年2月是闰月，少了两天啊。
与其说李婉芳输给了廖强，不如说李婉芳输给了自己糟糕的算数本领。
廖强没有搭话，他看着李婉芳着急地数日历牌的样子，暗自好笑，自己算数出了错，还能怨谁？
后来李婉芳真的着急了，连声问，廖强怎么办，怎么办？
自己出错，当然自己负责，这道理天下都走得通啊。
李婉芳把我从身上撵下来的时候，据说廖强仅仅在产房门口站了半小时，几乎在我的第一声喊叫的同时，廖强就断定了我跟我的哥哥廖小强一样都是错误，于是不耐烦地把我对他的呼喊远远地甩到了身后。李婉芳不得不独自负起了这算错数的责任，她想都没想，随口就叫我，李小多。
在廖强看来，李婉芳因为算错数生下我，已经是一错再错。李婉芳生下廖小强，除了小鸡鸡没有弄错之外，其余全是错的，而我和廖小强却刚好相反，除了那个地方弄错了之外，其余全是对的。我和廖小强是李婉芳犯下的双重错误。所以到了最后，廖强觉得李婉芳的错误实在是无法挽回了，就对李婉芳说，我不等了，走了。李婉芳就扯住廖强的胳膊，嚎叫着不许他走。廖强只好回过头来劝李婉芳，我留一个男人给你还不够？那男人不也姓廖？刚开始我不明白廖强说留给李婉芳姓廖的那个男人是谁，等到廖强真的从我们的日常生活里出走了以后，我才搞清楚，他指的那个男人就是廖小强。
廖强经常趁着李婉芳不在的时候，脱下廖小强的裤子仔细地看他的小鸡鸡，看着看着就拿手去逗弄两下，我的哥哥廖小强大概被逗得很高兴，廖小强一高兴，廖强立刻就[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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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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