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真的是很寂寞的事情。而对于都市生活的繁喧来说,这种寂寞又恰好给我一个名目张胆去发呆的理由。写完一个长篇,走出大街,好像一个被人点了穴刚刚解开了一样,发现,走在街上的原来并不是那些小说里与自己朝夕相处、魂牵梦绕的人物,她们全都消失了,或者说隐匿了,生活里本来就是隐匿了很多东西的,这些东西最多能出现在发呆的过程中。 有时候我觉得生活就像一个包罗万象的大超市,人最大的自由就是能在里边各取所需。需要挣钱的就去挣钱,需要创作的就去创作,各自相安无事。 凡是大家都会珍惜自己精神的冷。据说我们的鲁迅大冬天窗外雪花纷飞却始终穿着条单裤在桌前用手上的笔投放大量的“投枪、匕首”,肉体的冷和精神的冷折磨着他,他从灵魂到肉体都在享受着这种折磨,永远愤怒,永远失恋,永远雪上加霜。有人分析说这是鲁迅解决自己长期性压抑的方式,我觉得这其实是鲁迅高度紧张地对抗精神的暖的行为。 并不是说但凡要当作家就必须不幸,必须痛苦,必须都要冬天只穿一条单裤,必须失去享受幸福的权利,只是,他们必须按照自己的方式去保持精神的冷。实际上现在有的作家,吃饱穿暖了,精神也吃饱穿暖了,思想也被穿上了时尚的外衣,作家跟着潮流任意地剪裁自己的思想,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抄袭现实生活这本没有版权的大书。 冬天来了,这仅仅是气候变冷了,人们坐在暖气里,围着火锅把冬天的温度吃光的愿望已经变得很容易。在雾气氤氲中,醉眼迷离的时候,始终在窗玻璃的外头有一双眼睛,充满了悲悯、充满了冷傲,它时而出现,更多的时候是隐匿。越来越多的眼睛找不到它,越来越少的空间适合它的呈现。文学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是要去寻找被关注的眼睛,而是要用眼睛寻找那些隐匿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