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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 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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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焦虑跟我那些长成了肉的质地的枝丫一起,茁壮成长,我能清楚地看到它们,在辗转难眠的深夜里,婷婷玉立,美得让我极度地愤怒。 不久,关于我的妈妈李婉芳遇到神仙的这种说法就传开了。要知道,在这个除了想钱外什么也不想的地方,一切关于赢钱的话题,就跟每家灶台上那几瓶油盐酱醋一样平常,而李婉芳遇到神仙赢钱的话题,马上就从灶台上蹦了下来。 首先,我的同学陈思婷的妈妈第一个跑到我们家,要知道她跟陈思婷一样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李婉芳。她手上同样拿着李婉芳正在揣摩的那张传单,满脸虔诚地看着我的妈妈,像看一尊懂得天机的佛。李婉芳才不管她虔诚不虔诚呢,她才不想当一尊佛给人虔诚,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有钱,虽然她过去也曾经在某个紧急关头,比如说等待开奖的那几分钟,她会在嘴巴上诚惶诚恐地把佛跟钱死死地捆绑在一起,当然那跟她在忍受某种疼痛时紧紧地拧着一块破棉絮是一样的。 神仙在哪啊?只有傻瓜才相信李婉芳真的遇上神仙了,陈思婷的妈妈问李婉芳时的神情,却还装着生怕踩着了神仙的尾巴。 神仙嘛,当然只有我能见到,神仙啊,那么容易见得着?一开始,人们就把李婉芳赢钱的奇迹当作一个神话来看,李婉芳想,既然是神话,就肯定有神仙啊,可谁是神仙呢?当然李婉芳打死也不会愿意说我是神仙,这让人听起来多么不体面和荒诞啊。 那,你什么时候能见着神仙?陈思婷的妈妈当然知道李婉芳不愿意带她去见神仙,如果真有神仙的话,她一定会用黑布像捂一只蟋蟀一样捂得严严实实,再牢牢地扣在裤腰带上。陈思婷的妈妈只是想李婉芳去看神仙的时候,能够让她也叨点光,搭注买几回。 再说吧,等神仙要来的时候通知你吧。李婉芳被陈思婷的妈妈小心求着感到了无比的幸福。 所以,有事没事,陈思婷的妈妈总是喜欢迈过三家人家,爬上三楼经过我家,问李婉芳,来没来? 要不是陈思婷的妈妈给了李婉芳灵感,我想,李婉芳那糟糕的算数头脑一定不会想到要帽鹑说那炊那?BR> 那个晚上陈思婷的妈妈又来了。她没再问李婉芳神仙来没来,只是掏出一叠钱放在桌面,接着又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塞到李婉芳手上。 就当搭你的队买猪肉,你横竖是买,少是买,多也是买,你就搭我买点? 李婉芳这些天似乎想到了一个比较成熟的方法,所以显得特别从容。她捏着手上的钞票,若有所思的样子在我看来是多么滑稽。 我也不知道在外头搭注是个什么价,再说,神仙也不是每次都能见着,万一哪天神仙不来了怎么办? 输了就算我的,总是输了赢,赢了输,输了又赢,天下哪有人只赢不输的?陈思婷的妈妈倒是显出很慷慨的样子。 那成,输了就算你的吧,赢了,我拿百分之二十,这样好算。李婉芳像是终于等到了她这句话,急急就把这几天想好的一个方法送了出去。 跟着陈思婷的妈妈后边,搭注买“猪肉”的人一个搭一个地逐渐队伍壮大起来。 数字对于人来说,是一种欲望的排列,而且绝对是顺序的,这跟李婉芳的赌本一样,也是顺序的,有增无减。她不再满足自己那点可怜的赌本,开始替四面八方陈思婷妈妈这样的赌徒收集赌本,也就是说,我的妈妈李婉芳能干到替别人赌钱了。她上庄家家里等待开盘时握在手中的钱越来越厚,每次从赌徒赢来的钱里抽取百分之二十,她的钱就像滚雪球一样尉为壮观,顺序递增。她辉煌的业绩在赌徒里获得了绝对的信任,而她获得数字的准确性概率,也为她赢得了赌场地位。 人一旦尝到甜头,就不肯再吃苦。我不得不请求我的妈妈李婉芳不要再赌钱了,虽然我是出于私心——我不愿意看到她高兴。 怪啊,有了一,就会有二,难道还会有零不成? 李婉芳又开始将她的口头禅挂在嘴边了——有了一,就要有二,难道还有零不成?她已经不能忍受零的出现。所以每次输钱的时候就会明确地告诉我,等够本了,就去找廖强算账。我知道,这是李婉芳鼓励自己赢钱的一个动力,并且希望我也以此为动力更专心地替她赢钱。我对此很不以为然,廖强离开我们已经快有十年了,一贯缺少耐心的廖强,估计在外边也赢不到什么好处。何况,对于李婉芳糟糕的算账本领,我一点都没有信心。就算后来李婉芳在某个清晨的浓雾里消失在我和廖小强的梦乡之外,我都难以承认,李婉芳真的去找廖强算账了。 四 李婉芳将我的数字潜能当作一种神仙本领的时候,我也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光明正大地将我的这种潜能运用到了极致。不多不少,他们都这么叫我。 那一回赌场上一共开了六摊,而且清一色男人。当我把一张一百元扔在我的右手边,那个长着一双小眼睛的对手,看看我那一百元,没说话。 按照平常,这张一百元可以管我一个晚上,它是我的一粒种子,经过一夜,它就会发芽开花,然后让我摘了果子从这里出去。 我让庄家派牌的时候,小眼睛忍不住说话了。 我从不散赌。 我怀疑我听错了。继续示意庄家下手派牌。 我说我不散赌。小眼睛重复这些话的时候,一脸不耐烦。 钱已经放下了,我只跟你一锤定音。 通常在赌局上我不太说话,我觉得在这里说的话全都是废话,这是一个给人享受的地方,就好像街上忽然一窝蜂流行起来的卡拉OK厅一样,不是给人去说话而是给人唱歌的,赌场也不是给人来说话,而是给人来赌钱的。赌钱就是赌钱,说话就是说话。然而,钱放下了,我就一定要赌。 小眼睛把牌拿在手里的时候,我压根就没再瞧他。 我叫停,庄家随即停下了给我派牌的手。 我想都没想,把手上的牌扔了出去。 赢你三点。我只是想跟这个小眼睛一锤定音,跟这样的人赌博,用我的习惯说法就是——没前途。 还没等小眼睛把牌亮到桌上,我已经把右手边自己那张钞票转手递给了身边一个赌徒,让他替我买对面正在甩着的色子,我对那个人说,买一百块单,赢了钱归你。 小眼睛还来不及愤怒,庄家就把他那一百块顺利地渡到了我桌前。小眼睛似乎还不相信自己那么快就输了,而且不偏不倚如我所言输了三点。他反复地揣摩手上那几张牌,正面、反面。扑克牌的背面是同一个半裸的美女,两个呼之欲出的大乳房被小眼睛拼命地抓在手上,反复揉搓,乳房仿佛都要被他挤出来了。 嘿,妈的,不多不少?小眼睛一面揉搓一面看那些个乳房,一副不真实的样子。 往往对如此轻松赢过的人,我的兴趣很快就会消失。 我站起来,对面色子激烈的碰撞声很快也就停了下来。我还没走到对面,就听到我买的答案是如此稳当地屹立在一片哗然声中,光华万丈。 而在人群里,再也找不到那个替我买了单的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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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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