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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 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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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变得很狂躁，手转个方向绕到廖小强的屁股后边，狠狠地打了起来。
你妈个B，养出这么个小白痴，小鸡鸡不尿尿你偏要在嘴巴上尿……
廖强看不得我和廖小强高兴的样子。一高兴，廖强的巴掌和拳头就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挥了过来，所以我基本不会高兴，除了实在憋不住，我就在喉咙的门口笑几下。可怜我的哥哥廖小强，一直没有领悟，所以他总挨打得不明不白。
我不上学的时候，就在家里数扣子。李婉芳从成衣厂领各种各样的衣服回家钉扣子。她让我把扣子数好分成一小堆一小堆。比如说，一件衣服5颗大衣扣，2颗小袖扣，那么我就将每件衣服需要的5加2分成一堆。李婉芳钉扣子的速度跟机器一样，针一进扣眼里，线往返两个来回，打个结，扣子就被死死地钉在了衣服上。所以，我分扣子的准确性直接影响了李婉芳的速度。有一次，我算少了一颗扣子，当李婉芳机器一样的手，抓不到那件衣服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她随即尖叫了起来。在李婉芳面前，任何错误我都会忍受，但我绝对不能忍受自己数数的错误，因为这是我唯一认为可以打败李婉芳的地方，一直到现在为止，我都这么认为。我躲避过了李婉芳的尖叫以及伴随着尖叫而来的暴力。
李小多，你居然顶嘴？！
我只是坚决不承认少了一颗扣子是我数数上的错误，我跟李婉芳说本来就给少了一颗扣子，我数的时候早发现了。当我最终找到那颗错误的扣子出现在一包凌乱的针线里的时候，我迅速地把它吞进了我的肚子里。李婉芳将信将疑地盯着我的脸，就像要把那颗找不着的扣子钉到我的脸上一样。
李小多，如果真是你算错，我把扣子钉在你屁眼里。
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特别紧张，肚子里好像伸进了李婉芳机器一样的手，在里边穿针引线，一直要把那颗扣子牢牢地钉在我的屁眼里。我拼命爬起来喝水，我希望那颗扣子在我的肚子里随着我咽下去的水勇往直前乘风破浪，逃脱李婉芳的追杀，直到跑出我的身体为止。第二天上厕所的时候，听到一声清脆的滴答声，我松了一口气，它经由我的内脏终于使我逃出生天。这样，我更认准了在数数上打败李婉芳是我唯一的出路。
二
廖强像只萤火虫，每天晚上电视一亮就扑到跟前。电视机是李婉芳用钉扣子的钱买回来的，大黑白，据说比我的同学陈思婷家的要大，因为陈思婷家的电视机买得比我家早，既然比我家早，那么李婉芳肯定要买比她家的大。李婉芳就是这样的，她经常对廖强说，有了一，就要有二，难道还要有零不成？廖强看看歪着脑袋盯着电视机看的廖小强，又看了看专心地数着扣子的我，长叹一口大气说，有了一，有了二，难道就不会有零？李婉芳就不再吭气了。
廖强对电视的要求跟他训练廖小强到天台上摇天线一样严格。我怀疑廖强每天晚上萤火虫一样地扑在屏幕跟前，就是为了捕捉屏幕上的那一丝丝雪花和模糊。
廖小强，摇天线。他总是发出一声短暂的命令。像一个主人训练一只小狗到便盆里拉尿一样。然而，廖小强从来没有独立完成过摇天线的过程。9楼的天台上，长满了许多户人家枝枝丫丫的天线，我们家的惟独长得偏僻，廖强把它安到栏杆的最外边，每次摇天线，需要把脚跨上栏杆，而另外一只脚需要悬空在9楼的高度上。
廖小强的畏高症就跟他的傻一样，是天然的，我现在深深地相信天然会产生一种力量，没有任何人可以训练纠正的力量，是难以违逆的。即使廖强每次抓小鸡一样把廖小强拎到天台摇天线，都没能违逆廖小强那种天然的力量。于是廖强变本加厉地要打消廖小强这种天然的力量。
那次，廖强猎人一般地找到了电视机上的一点雪花，马上发出那声短暂的命令。当时廖小强手里依依不舍地玩一个小塑料人，一捏肚子，屁股后边就会喷气并发出怪异的叫声，廖小强兴奋了一个晚上。他没有理会廖强习惯了的声音而去钻研那塑料小人的声音。廖强一怒就扯住了廖小强的胳膊往天台的楼梯上拽去。廖小强企图让那种不可违逆的力量从这个塑料人身上提前施展出来，所以，还没到楼梯口，就开始了拼命的挣扎。可是，他高估了塑料人肚子的能量，廖强虽然艰难但还是拎着他爬上了通往天台的楼梯，一级一级地上去。还没走到我们家那棵天线，廖小强提前挣扎的力气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这下，只要廖强轻轻一递，廖小强就会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克服了他一直在逃避的高度。
在廖小强伸手就可以成功碰触到那棵天线的时候，我忽然明白，廖强根本就不需要廖小强用手去碰天线，他只是需要廖小强用脚去踏平9楼的高度。那天晚上天台上的月光总在我记忆中亮晶晶着，它直接流泻在廖小强因为恐惧而奔涌出来的口水上，像是从银河里落下来与廖小强会合一样，充满了耀眼的光辉。而我，也因为这耀眼的光辉而鼓舞着，飞快地冲到了我们家那棵天线边，使劲用手像摇晃着一棵长满了金银珠宝的大树一样。很显然，我的摇晃打断了廖强把廖小强递出这个世界动作，他发现了我并且犹豫了下来，注意力一分散，他的手就开始了松懈。廖小强像泥鳅一样顺势滑下了栏杆。栏杆上，剩下我和廖强，我们的影子从脚到头一直搭到了对面楼的墙上，同时，我家天线的枝丫也顺着影子窜上了我跟廖强影子对峙的墙上，像一个懂得攀缘的阴谋，呼吸一样贴在我和廖强的影子上。
结果，我和廖小强被廖强暴打了一顿后，被罚跪在天台上的月光里。廖小强跪在月光里还对他的塑料小人依依不舍，一直在按它的肚子。我在廖小强的身边，跪成一棵长满了枝丫的天线，只要稍微摇晃一下，脑子里就立刻下满了雪花，在月光下，泛着耀眼的银光，哗哗啦啦的一大片银光掉到地上的响声，我的全身也随着颤栗起来。
这些枝丫，跟着我后来的整个生理期，逐渐长成我身体上的器官，分别长成了肉的形态，它们让我比别人都多了不少东西，就像多了一个手指多了一个脚趾，多了一页心脏多了一副肝胆一样。以至于后来人们总觉得我有一种天然的超能力，而这种超能力在我的赌博生涯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我最终在数数上打败了我的妈妈李婉芳，导致我的爸爸廖强最终在我们的生活里出走，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不玩了，等不及了。我现在想，廖强逢赌必输的惨败，错就错在他总是等不及，赌博的人，最需要的不是运气，而是耐心。等待数字的落地，等待你需要的牌出现，等待你判断结果的声音在你心里响起，等待下一个庄家的开盘，等待这些，都需要无限的耐心。
10岁那一年我终于等到了李婉芳为我开的盘。
我的妈妈李婉芳起了个大早，盛了两大碗八宝粥放在我和廖小强的跟前，李婉芳指着盛得满一些的那碗对我说，让哥哥吃多的，你吃少的。我答应了，因为等一下李婉芳和廖强会罕见地带我到街上转转。
李婉芳看着廖小强把最后一口粥咽下肚子，随手就把一颗糖果剥光了塞到廖小强的嘴里，廖小强尽力地撮着那颗糖，一滴口水也没让浪费。
接着李婉芳和廖强在前边领着我出门。我们三个人都离得很开。我不知道这样领着我兜兜转转走这些街道有什么好玩，不过我习惯了出门数数，所以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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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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