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珉直接走进了那家宾馆，大厅里的沙发上坐着几个女人，互相在嬉笑，陈天珉进来的时候，目光就追随了上去。总台小姐穿着深蓝色的制服，倒是很干练的样子。

“先生要住宿吗？”普通话。这是个外省女孩，大概20岁左右，白皙的瓜子脸，上面不均匀地散布了些雀斑。

“住一晚。啊，不，我看看。”陈天珉看到价目表上一行醒目的红字：是日特价，钟点房每个钟30元。

“先生要订钟点房？”冰雪聪明的女孩，一双明眸看着陈天珉。陈天珉并不觉得她很美，只不过很顺眼。

“啊，要一个钟，啊，不，两个吧。”陈天珉拿不定主意。跟不认识的女人做爱，充其量只能算是性交，交一次需要多久？

女孩一笑，陈天珉发现她的左边脸有一个小酒窝。

“多久现在不用预定，先生只需交200元押金，离开时结帐。”

200元就是六小时零四十分钟。陈天珉的对数字的习惯思维很快地运算起来，即便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运算。

女孩很熟练地给陈天珉办完了手续，208房，她给了他一个钥匙牌。

“可以上去了。”女孩给陈天珉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鬓边一缕掉下来的黑头发在白皙的脸间晃悠了一下。

陈天珉拿着钥匙牌乘电梯上了二楼。走廊里静悄悄的，房间的隔音大概很好，墨绿色的地毯有一种阴森的气氛。这大概是一间没有人气的宾馆。

202、204、206……陈天珉一路数过去，心情有些激动，拿着钥匙牌，找一个准确的孔。陈天珉能感到自己的身体上的反映。幽静的走廊本身就给陈天珉一种幻想的氛围，而将要抵达的那个数字，将要开启的那个小孔，是陈天珉今天晚上特别想要抵达的。

陈天珉忽然发现数字到208的时候就跳开了，门牌上出现了214的数字，后面就没有了房间。

陈天珉一阵纳闷，看了一下对面的房间，205、207，清一色的单数。

按照单数双数分派的门牌，206后就应该是208没错。

陈天珉好奇地拐了个弯，再看那些门号，216、218、220……

那么208、210、212是故意被藏起来了？为什么要藏起来？

陈天珉想找个人来问问，可是走廊上鬼影都没有一个。

他拐了一个弯，停下来看，又拐了一个弯，停下来看。

焦虑。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陈天珉焦虑的时候，那个地方就特别的硬，垂直向下，不管东西南北，执着地往下沉。

208，208，208……陈天珉敲鼓似地呼唤着这个数字。

终于，他看到了在一个开水房对面拐角的地方，恰好有三间房，208、210、212。

陈天珉把钥匙插进了208的孔里，心情陡然轻松了一半，那种熟悉的身体反应也随之消失了。

一目了然，一张大床，洁白的床单，洁白的双人枕，平整得一点皱折也没有。

陈天珉轻轻坐在了上边，不忍心将床弄皱。

发了一阵呆。

接下来该到哪里去找女人呢？

床头的电话，拨个0就可以打出去，打给谁来上这张床呢？

陈天珉数数平时知道的那些女人。同事，校友，客户，惟独没有朋友。他没有女性朋友，所谓的红颜知己，他从来就没有一个。忽然，他的脑子里跳出一个卷发女人的脸，不太漂亮，却化妆精致的一张。那是他仅仅见面点头打招呼的楼下的女人柳荭，喜欢牵着一只小叭狗从河东遛到河西的那个悠闲女人。

陈天珉想到那个女人，身子斜了下来，靠在床头，白色的床单立刻荡漾起了波澜。他甚至想不起柳荭的身材，只记得那一头染黄了卷发和那双细眯的小眼睛。

正在想象中。

电话铃吓了陈天珉一跳。犹豫一下，陈天珉拿起话筒。

还没有开口，就传来一个女人带着很重口音的普通话。

“需要钟点工吗？”

陈天珉楞了一下。

这么快，而且还知道他是钟点房？这特别的开场白，使得陈天珉有了兴致。

“钟点工都干些什么？”

“先生，我们能干的可多了，清洗、按摩、擦身、护理、排毒……”女人不厌其烦地用术语介绍着她服务的项目，很专业的一项工作。陈天珉有些被女人感动。

“就这些吗？有没有更新鲜的？”

“当然有，先生想要新鲜的那可是找对人了。”

“都有些什么？”

“如果先生想要新鲜的，建议你把我的姐妹也请上，我们同时为你服务，搞个双飞嘛！”

“双飞？”陈天珉觉得这个词很优美，他的那个地方不禁又开始反应了。

“是啊，双飞。随便先生怎么飞，上飞，下飞，或者先单后双。时间也可以长一些……”女人大概觉得生意来了，说得更带劲了。

陈天珉握着话筒的手开始出汗，滑溜溜的。另外的一只手开始不安分起来，跟那个坚硬的自己触碰起来。

“那一定很贵吧？”

“双飞是要贵一些，但是很划算的，包先生满意，双飞我们不是经常做的，看先生是个懂得情趣的人，才给先生一个例外。先生要不要我们现在就过来？我们可以先来个鸳鸯戏水，然后再点到为止，如果先生不急的话，还可以给先生做个料理吃吃……”惟恐客人谈价钱，女人越发地热情，连音调也变得有些甜腻，每句停顿的地方，还发出些类似于呻吟的声音。

陈天珉急忙挂了电话。像平时一样，他用手缠绵了起来。双飞！我操，谁发明了词语？一听就让人激动不已，或者说叫着让人展开想象的双翅。看来不管北京人也好，元谋人也好，互相练习进化到今天最伟大的发明不是钻木取火不是直力行走，而是发明了词语。

电话铃执着而急促地催促着陈天珉。

电话是另外一个焦虑的陈天珉，一直在叫唤着。一会儿，陈天珉就完成了与那个陈天珉比翼双飞的过程。

被子没有展开，床单的另外一半纹丝未动。

陈天珉那种释放过后的颓废孤单的感觉就袭了上了，那么浓重地随着房间的空调一起升腾。

站起来，脱光，陈天珉走进浴室里，看到了唯一的一个人，一丝不挂，松松垮垮地看着自己。

洗过澡，陈天珉发现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感到胃部有些疼痛，错过了吃饭时间让他的胃部空虚到了疼痛。他打开电视机柜下的小冰箱，里边全是液体的东西，想取罐啤酒出来喝，一看标价，29元。抢钱，这种啤酒在自家楼下的小卖部才四块八一罐呢。

关上冰箱。站起来的那瞬间，他忽然想起他的妻子好好在很久以前曾经认真地问过他一个很好笑的问题：“人怎么才能知道冰箱关上了里边的灯是灭了还是没灭呢？”陈天珉笑了起来，这个女人，真不知道脑子里一天到晚装着些什么。

陈天珉结了一个小时的帐。那个服务小姐好象知道些什么似的，冷冷地退还了陈天珉170元。

三

好好等陈天珉回家的时候，才知道陈天珉今晚本来不打算回家吃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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