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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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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那要复杂,我今天主要是想给你交待……” “那,到时候,我能去张集看你吗?” “不行。你不信任神迹,不敬畏神秘,不感念神恩,你去不了。” “嗨,阿佐,那是我的城市呀——那我就让你的神惩罚我吧,我有办法不让你离开我,不让你去张集。既然这事儿取决于我,那我根本不让张集再走出词典,不就得了……” “这不可能。”阿佐的声音忽然严厉起来。她冷静的表情一下让我意识到,她不仅仅是那个喜欢将两条长腿直直地插在空中的黑眼睛女人,她还是个职业巫师。“你以为张集出自你手,还被词典认定为你的创造,就属于你吗?虽然让张集从词典里走出来这事取决于你,但你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却从来都不是你说了算的。” 装 置 艺 术 阿佐是临产前一周到达张集的。一周的时间紧张了点,但也足够她为生产做好准备:住所、医院、护理人员、婴儿用度,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一周后,她如愿产下一个女婴,她把她叫作小青蛇。这名字有些不便于道给外人的象征含义,是来张集前她与孩子的父亲商量好的。他们都喜欢女孩,都喜欢小青蛇这个名字。 小青蛇是个哭声嘹亮吮吸有力的健康孩子,阿佐对她爱不释手,都舍不得让护理员多抱一会。但作为职业妇女,她同样深爱自己的巫师工作,她不允许小青蛇占有她的全部热情。她爱自己的职业也爱女儿,这并不矛盾,这恰恰证明她是一个理性的人,一个有着强烈责任感的人——她的责任应该同时指向与自己相关的所有事物,而不是顾此失彼,或抓住一点不及其余;以对A事物负责为理由放弃对BCDE等事物所应负的责任,是为偷懒退缩卸担子找借口寻开脱。所以,有时在逗弄小青蛇之余,想到自己眼下只是个家庭主妇,而不能挂牌营业开展工作,并且这样的情形要持续七八百天,还并且,七八百天里,她无法见到自己喜爱的男人,她也要心烦意乱,她要拍打着小青蛇的屁股说,都是你把我拖累的呀。这时候,小青蛇会扑闪着一双与她一模一样的黑眼睛专注地看她,然后手舞足蹈咿咿呀呀。 有一天,小青蛇睡觉时,阿佐坐在沙发一端读专业书,护理员坐在沙发另一端读时尚杂志。专业书有些枯燥,看得阿佐昏昏欲睡,时尚杂志则图片漂亮文字活泼,看得护理员眉飞色舞。阿佐为了抗拒困倦,便把目光移向护理员手中,结果,杂志封面上,马踏花这个手写体的名字和一个大胡子男人的身影,磁石一样吸住了她眼睛。她立刻不困了。她仍然假装看自己的书,但不时要悄悄往那杂志上溜一两眼,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溜了不知多少遍,直到护理员终于捱完这天的工作,扔下杂志下班回家。护理员前脚一出门,阿佐后脚就麻利地把马踏花举到了眼前。 吸引阿佐的的确是马踏花的身影,看清他的口鼻眼睛,她倒觉得他不那么迷人了,或者说,也不是他的五官有什么不好,而是,一看清楚他的五官,他这人在她眼里一具体起来精确起来,她心中就有了几分羞愧和畏惧。她知道自己喜欢上他了,可又不想不忠实于小青蛇的爸爸,至少,她在精神上不能背弃小青蛇的爸爸。这样,阿佐一方面要从心态上认定马踏花只是个平常男人,一方面,又渴望这个有魅力的男人能陪伴自己打发寂寞光阴。 马踏花是这一期时尚杂志的封面人物,是个装置艺术家,封面上的他正在用一堆材料设计一个摆地摊卖杂货的妇女,内文中的他则被艰涩拗口的文字介绍得天花乱坠,另外,杂志的封二封三上,还有几幅他代表作的照片。阿佐仔细看过杂志上与马踏花有关的图文后,她无法否认她迷恋他。他的形象和他的作品,都有一种暧昧的味道,简洁中有丰富,抽象中有明确,那风格,竟与她对这世界的认知态度十分一致。 这本时尚杂志是护理员的,是她来阿佐家做工时用于打发闲暇的。可第二天,护理员干完活后,却哪也找不到她的杂志了,又不好意思问,就有一点心神不宁。阿佐看出护理员为什么闹心了,她怕她问她,就只能把她打发走了事,说今天你早点回去吧。此后的几天,都是如此,一发现护理员试图寻找杂志,阿佐就作贼心虚地打发她回家,直到有一天,她实在不敢面对护理员那双困惑的眼睛了,就说,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自己能带小青蛇了,你不用再来帮我做了。为护理员结账时,阿佐故意把工资高开一些,数倍于那本杂志的定价。但护理员还是哭哭涕涕,说大姐我哪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改,可你不能没帮手呀。护理员找份阿佐这样的主顾不容易,活轻钱多,人还和气。这一来倒轮上阿佐一个劲道歉了,无奈中竟说,妹子你得理解我,是我男朋友要来了;你知道的,我们没结婚就有了孩子,他不想让生人见他。 没有护理员帮助,阿佐的负担重了不少,每天至少会减少两小时睡眠。但即使这样,她也有充分的时间欣赏杂志封面上的马踏花。她把马踏花摆在窗口的阳光下,摆到台灯的暗影里,摆上厨房格架,摆进被窝,使他成了她须臾不能分离的伴侣。但令阿佐不便的是,那被她辞掉的护理员,并不因没有工资了就不再登门。她几乎天天来阿佐家,甚至一天几趟,问阿佐需要她做些什么,问小青蛇的爸爸来了没有,她表示,如果小青蛇的爸爸来了她将不再出现,但在那之前,她愿意经常过来帮把手,没有工资她不介意。这搞得阿佐草木皆兵,一听门响,就赶紧藏好那本杂志,连睡觉时都神经兮兮。而且每回藏好杂志后,她仍心有余悸,担心护理员领人来翻找、来抄家,毕竟是她贪污了人家的东西呀。 有天半夜,一阵电闪雷鸣惊醒了阿佐,听着外边咆哮的雨声,她觉得,她应该针对杂志采取些措施了,以保证别人别发现她是窃书的贼。思谋一会,她找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将马踏花的人从杂志封面上剪了下来,这样一来,一个单独的人物剪影,没有了杂志名称和手写体的“马踏花”三个字,没有了照片背景上的工具与装置材料,即使护理员看到他,也不敢说他一定就来之于她的杂志。可把马踏花的剪影端详几遍,阿佐觉得还不保险,毕竟马踏花的五官能说明他是谁,如果护理员也喜欢过他,对他印象深刻,一看他剪影,还是能联想到她的杂志。为了不留一点破绽,阿佐只能又操起水果刀,轻轻刮去了马踏花的五官。当然刮去五官这只是个大概齐的说法,她刮下去的,只是他脸上的部分器官,身这一官则不能刮,若把身这一官也刮没了,那马踏花这人也就没了。她需要保留这个人的大体轮廓,有了一个男人的大体轮廓,通过想象,细部的东西她可以增补填充。 &n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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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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