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词《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首句“明月别枝惊鹊”的解读,历来颇多争议。一说“别枝”,指斜伸的树枝,意思是,明亮的月光,惊起了栖息在斜枝上的乌鹊(李振国《宋词译评》,光明日报出版社),古诗词选本都注为:“别枝”,旁枝,与“主干”相对而言;俞平伯解为“另一枝”,认为这句词的意思是鹊因月明,惊飞不定,从这一枝跳到那一枝。“别”乃形容词,若作动词,释为离别之别,意虽亦相近,却与下文“半夜”不对仗(俞平伯《唐宋词选释》,人民文学出版社);朱光潜先生则认为“别”是动词,就是说月亮落了,告别了树枝,把枝上的乌鹊惊动起来(朱光潜《谈白居易和辛弃疾的词四首》)。
不大赞同上面几种说法,窃以为“明月别枝惊鹊”应是“明月惊鹊别枝”的倒装。
李振国先生把“别枝”解读为“斜伸的树枝”,我想老先生一定是借鉴了俞平伯先生的观点,认为“明月别枝惊鹊”与下句“清风半夜鸣蝉”构成对仗,“明月”对“清风”,“别枝”对“半夜”,“惊鹊”对“鸣蝉”。只有把“别枝”解作名词,对仗方才工稳。那么“西江月”词开头两句是否必须对仗呢?来看看“西江月”词的格律。
“西江月”取自李白《苏台览古》“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西江是长江的别称。“西江月”本唐教坊曲名,后用作词牌,双调五十字。唐五代词本为平仄韵异部间协,宋以后则上下片各用两平韵,末转仄韵,例须同部。清季敦煌发现唐琵琶谱,犹存此调,但虚谱无词。词谱(仅录上片,上下片相同,〇表示可平可仄):
〇仄〇平〇仄 〇平〇仄平平(平韵)
〇平〇仄仄平平(平韵) 〇仄〇平〇仄(仄韵)
词谱只对用韵作出了规定,而王力先生却认为“西江月前后阕头两句要用对仗”“词的对仗,有固定的,有一般用对仗的,有自由的。固定的对仗,例如西江月前后阕头两句”(王力《诗词格律》)。这里仍然有一个问题,“西江月”词拿谁的来做样品呢?也就是以哪首词为正格呢?王力先生语焉不详。后人似乎是以柳永词为正格,也有以辛弃疾本词为正格的。因此,是否如王力先生所说“西江月前后阕头两句要用对仗”,仍是悬案一桩。朱光潜先生就认为“别”是动词,显然他也不支持“对仗”一说。
再看朱光潜先生的解读。
朱光潜先生认为,“明月别枝惊鹊”即“月落乌啼”之意,乌鸦对光线极为敏感,日蚀的时候,它们就乱啼乱飞起来,月落的时候也离枝鸣叫。这似乎是说“明月别枝”是“惊鹊”的因,而“惊鹊”则是“明月别枝”的果。曹操《短歌行》中有“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的句子。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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