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勃
作者生平
王勃（649年;676 年），字子安，绛州龙门（今山西稷山县） 人。初唐
著名文学家。他从小聪明多才，7岁就能写很好的文章，被视为天才少年。
不到20 岁，任朝散郎、沛王府修撰。当时，诸王贵戚之间盛行斗鸡，王
勃做了一篇《檄英王鸡》的游戏文章，触怒了唐高宗，因而被赶出王府。
此后，他漫游剑南，曾一度任虢州参军，又因性格高傲，得罪同僚而被革
职。他父亲王福畴也由于他的缘故被贬为交趾令。唐高宗上元二年（公元
675年），他往交趾（今越南）省亲，在渡海时溺水而死，年仅28 岁。
王勃是初唐四杰之一，诗歌成就远比散文高，但这篇《滕王阁序》的
知名度却几乎超过了他所有的诗歌，被人传诵的程度可以与他诗歌的名作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媲美。本文选自他的文集《王子安集》，又题
作《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
名文欣赏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仙人之旧馆。层台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列冈峦之体势。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盱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轴。虹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俯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指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安贫，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怀报国之心；阮藉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晨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呼！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诚，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 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 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 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 槛外长江空自流。

注释：
（:） 南昌：一作“豫章”。豫章是汉时郡名，郡治在南昌B今江西南昌
县C。唐代成为江南道洪州中都督府治所，所以下面又说是“洪都新府”。
（8） 翼轸：二星宿名。古人用天上二十八宿星座的方位来区分地面的区域，
称之为分野。（;） 衡庐：即衡山和庐山。（<） 三江：说法不一，一般认为
指荆江、松江、浙江。五湖：指太湖、鄱阳湖、青草湖、丹阳湖、洞庭
湖。洪州在五湖之间。（=） 蛮荆：荆即楚，古史中有时称为蛮荆。瓯越：
泛指今浙江南部及福建一带。（>） 龙光：这里指宝剑的光芒。牛斗之墟：
二十八星宿中两个称为牛、斗的星宿所在的方位。据《晋书·张华传》记
载，西晋张华看到牛、斗二星间有紫气，便问雷焕，雷焕说这是由于丰城

有宝剑的精气上通于天的缘故。丰城属洪州。（)） 徐孺：即徐稚，字孺子，
南昌人，东汉时名士。陈蕃：东汉时太尉，曾做过豫章太守。《后汉书·
徐稚传》说，陈蕃素来不接待宾客，只有徐稚来访才招待，还为他特设一
榻，以示尊敬。（*） 台隍：亭台城池。指洪州。夷夏之交：古代将东南地
区称为夷蛮之地，中原称为华夏，洪州正处于二地之间，形容洪州地位的
重要。（+） 棨戟：有衣套的戟。襜帷：车子的帷幔。这里借指新任州牧的
车马。（,-） 十旬：唐制，官员十天休息一天，称旬休。这里指适逢十日休
假的一天。胜友：才华卓越的友人。（,,） 家君作宰：家君，是对自己父亲
的称呼。在交趾任地方长官。（,.） 俨：整齐的样子。骖：驾车的马，左
称骖，右称。上路：地势高的路。崇阿：高大的丘陵。（,/） 帝子：指滕
王。长洲：古苑名。这里指滕王阁所在的地址。（,0） 汀：水边或水中平
地。凫：野鸭。渚：小洲。（,1） 绣闼：雕着花纹的门。甍2：屋脊。（,3）
纡：弯曲、曲折。骇瞩：对着看到的景物感到吃惊。（,)） 闾阎：里巷的
门。这里泛指房屋。扑地：遍地。钟鸣鼎食：古时贵族吃饭时要奏乐列
鼎，鼎中盛食物，鼎食之家常用来指富贵人家。（,*） 迷津：一作弥津，塞
满渡口。轴：通“舳”，船尾。这里泛指船。（,+） 霁雨雪停止。云衢：指
天空。云朵交错纵横，有如衢道。（.-） 衡阳之浦：旧时传说大雁南飞，到

衡阳回雁峰就不再南行。所以这里说“声断”衡阳之浦。（89） 遄：急
速。（88） 爽籁： 参差不齐的排箫。爽，参差。籁，一种由多根竹管编
排而成的管乐器。（8:） 睢园：汉梁孝王在睢水旁修建的竹园，他常和
一些文人在此聚会。（8;） 彭泽：指东晋末著名诗人陶渊明。他好饮酒，
做过彭泽令。樽：酒杯。（8<） 邺水朱华：邺=今河南临漳> 是曹操兴
起的地方。曹氏父子在这里常和文人聚会。朱华指荷花。（8?） 临川：
指南朝山水诗人谢灵运。谢灵运曾任临川内史。（8@） 四美： 指良辰、
美景、赏心、乐事。二难：指贤主、嘉宾。（8A） 睇眄：斜视，目光上下
左右地观览。（8B） 吴会： 指吴县，即今苏州。（:C） 南溟：传说中极南
的海。（:9） 天柱：传说昆仑山上有一根铜柱，高入天际， 称为天柱。
（:9） 失路：比喻不得志。（:8） 帝阍：原指天帝的守门者，这里指朝廷。

（::） 宣室：汉代未央宫前的正室。贾谊
曾在此被汉文帝召见，却不受重用。（:;） 时运不齐：等于说命运不好。
舛：错乱，这里指不幸、不顺利。（:<） 冯唐：西汉人，有才干而一直不受
重用，很老了还只做个职位很低的官。（:?） 李广：西汉名将。抗击匈奴几
十年，身经百战，功劳很大，却终身不得封侯。（:@） 贾谊：西汉著名政论
家、文学家，汉文帝曾想任命他为公卿，后听信谗言，疏远了他，让他做
长沙王太傅，以致未能发挥他的政治才能。（:A） 梁鸿：东汉时高士，由于

受汉章帝猜忌，而隐姓埋名，躲到齐鲁一带为人做佣工舂米。海曲：即海
隅，指滨海的地方。（)*） 贪泉：古代传说，广州有贪泉，人喝了这里的水
就会变得贪婪。爽：神志清爽。（+,） 涸辙：干涸的车辙。《庄子·外物篇》
有一则寓言说，有一条鱼在干涸的车辙里奄奄待毙，哀求一个过路的人给
一瓢水，而那人却许诺它引西江的水来救它。它生气地说：那样还不如到
卖干鱼的地方去找我的尸体。这里用鱼处涸辙来比喻处境很困难。鱼处涸
辙比喻处境困难。（+-） 赊：远。扶摇：旋风。（+.） 东隅：东方日出处，指
早晨。桑榆：日落时，余光照在桑树、榆树的顶端，因用桑榆喻黄昏。
（+)） 孟尝：字伯周，东汉时一个贤能的官吏，但不被重用。（++） 阮籍：魏
晋时一个不拘礼法、放荡好饮的文学家。他不满现实，但又无法解脱心中
的愤懑，因此常驾车乱走，走到路尽头，便大哭而返。（+/） 三尺微命：三
尺，指衣带下垂部分，即“绅”的长度。三尺，是当时士大夫中最低一级
绅的长度。微命，等于说身分卑微。一介：一个。（+0） 请缨：请求皇帝赐
给长缨，意为要求杀敌报国立功。缨，系在马颈上用来驾车的皮条。（+1）
终军：西汉人，字子云，二十多岁时曾请缨去缚南越王。弱冠：指二十
岁。（+2） 投笔：指弃文从武。《后汉书·班超传》说班超早年家贫，为官
府抄写文书度日。有一天他投笔于地说：大丈夫应该“立功异域，以取封
侯”。（+*） 宗悫：南朝宋人，少年时就很有抱负，说要“乘长风破万里
浪”。（/,） 簪笏：簪是古人束发戴冠时用以固定冠的长针。笏是旧时官吏
朝见皇帝时所捧的手版。百龄：百年，一生。（/-） 奉：侍奉。晨昏：古人
早晚要向父母请安。（/.） 谢家之宝树：东晋谢安曾称赞其侄谢玄为“吾家
之宝树”。意为家族里出类拔萃的人才。（/)） 孟氏之芳邻：传说孟子的母
亲为了使孟子有良好的环境来培养他的品德和学问，曾三次搬家寻找好邻
居。（/+） 叨：惭愧，表示自谦。鲤对：孔子曾在其子孔鲤走过庭前时对他
进行教育。后人称回答长辈的教诲为“鲤对”。（//） 捧袂：捧着衣袖，形
容恭敬的样子。龙门：地名，在今山西稷山县西北。黄河流经龙门山时，
从山中开出一道通路，状似门阙，称为龙门。民间传说鲤鱼跃过龙门则化
为龙。后人常用龙门比喻人德高望重。（/0） 杨意：即杨得意。汉武帝时
宫廷中的狗监。西汉辞赋家司马相如便是由他推荐给汉武帝的。凌云：
这里指司马相如的赋。据说司马相如的赋使汉武帝读后有飘飘然凌云之
感。（/1） 钟期：即钟子期。传说中的古代懂琴音的人。有名的琴师伯牙
把他当作唯一知音。所以后人用钟期作为知己的代称。流水：据说伯牙鼓

琴“志在流水”，钟期便说“洋洋兮若江河”。（89） 兰亭：在会稽郡山阴县
:今浙江绍兴;。东晋王羲之等曾在这里举行集会。（8<） 梓泽：西晋石崇所
建的金谷园的别称，故址在今河南洛阳。丘墟：意为变为废墟。（=>） 疏：
条陈、撰写的意思。引：引言，指这篇序。

译文：
旧名是南昌郡，新改作洪都府。天上正对着翼、轸两星宿的分野，地上连结着衡、庐两座名山。旁边围着三江和五湖，前后靠着楚地和闽越。宝剑显示物产富饶，它的光芒直冲上牛、斗二星的区间；英杰显示地方灵气，陈蕃专为徐孺设下几榻。州郡繁多，有如浓雾；人才辈出，像繁星一样多。城池坐落在夷夏交界的要害之地，宾主集中了东南地区的英俊之才。都督阎公，享有崇高的名望，远道来到洪州坐镇；宇文州牧，是美德的楷模，赴任途中在此暂留。正逢十日休假的日子，杰出的友人云集；高贵的宾客，也都不远千里来此聚会。文坛领袖孟学士，文章的气势像蛟腾凤舞；王将军的武艺，如紫电清霜。父亲在交趾做县令，我在探亲途中经过这名城；我年幼无知，竟有幸参加了这次盛大的宴会。时当九月，秋高气爽。积水消尽，潭水清澈，暮霭中山峦呈现一片紫色。在大路旁准备鞍马，在山岭中访求风景。来到昔日帝子的长洲，登上仙人居住过的宫殿。这里山峦重叠，青翠的山峰耸入云霄；红色的楼阁凌空而起，俯瞰水面。白鹤、野鸭停息的小洲，极尽岛屿的纡曲回环之势；桂树木兰建成的宫殿，跟起伏的山峦配合有致。打开雕花的阁门，俯视彩饰的屋脊，山峰平原尽收眼底，湖川无际拓开视野。门户整齐，遍地是钟鸣鼎食的富贵人家；舸舰塞满了渡口，尽是雕饰着青雀黄龙花纹的大船。正值雨过天晴，虹消云散，阳光灿烂。落霞与孤雁一起飞翔，秋水和长天连成一片。傍晚渔舟中传出的歌声，响彻彭蠡湖滨；寒夜雁群惊叫，回荡在衡阳的水边。高歌远眺，兴致飞扬。箫管吹起清风，美妙的歌声让白云也不忍离去。像睢园竹林的聚会，饮酒的豪兴超过彭泽县令陶渊明；像邺水的荷花灿烂，诗人的文采胜过临川内史谢灵运。四美俱备，二难齐全。向天空中极目远眺，在假日里尽情欢娱。天高地远，认识宇宙的无穷无尽；乐尽悲来，早知兴衰贵贱都由命中注定。西望长安，东指吴会。南方的陆地已到尽头，大海深不可测；北方的北斗星多么遥远，天柱高不可攀。关山重重难以越过，有谁同情不得志的人？萍水偶尔相逢，大家都是异乡之客。怀念宫廷，无法到达；献身朝廷，岂有指望？啊，时机不好，命运不顺。冯唐容易衰老，李广难得封侯。使贾谊遭受委屈，贬于长沙，并不是没有圣明的君主；使梁鸿逃匿到齐鲁海滨，难道不是政治昌明的时代？只不过君子安于贫贱，达人了解命运罢了。年纪虽然老了，但志气应当更加旺盛，谁能理解白头人的一片苦心？境遇虽然困苦，但节操应当更加坚定，决不抛弃自己的凌云壮志。即使喝了贪泉的水，心境依然清爽廉洁；就算身处于干涸的车辙中，胸怀依然开朗愉快。北海虽然十分遥远，乘着旋风还是能够达到；朝阳已过，还有晚景可以珍惜。正如孟尝君心地高洁，但白白地怀抱着报国的热情；阮籍为人放纵不羁，我们怎能学他那种穷途的哭泣！我王勃只是腰带三尺的小官，孤立无助的书生。虽然和终军一样青春年少，却无处去请缨杀敌；我羡慕宗懿乘风破浪的英雄气概，也有投笔从戎的志向。如今我抛弃功名，不远万里去侍奉父亲。虽然比不上谢家的杰出人才，但是却有幸能和贤德之士相交往。不久我将见到父亲，像孔鲤一样聆听长辈的教诲。今天我荣幸地奉陪各位长者，高兴自己登上了龙门。假如碰不上杨得意那样引荐的人，就只有抚拍着自己的文章而自我叹惜；但既然已经遇到了钟子期，就弹奏一曲《流水》又有什么羞愧呢？啊！名胜之地不能常存，盛大的宴会难再逢。兰亭宴集已为陈迹，石崇的梓泽也变成了废墟。临别作文，承蒙这个宴会的光荣；至于登高作赋，这只有指望在座诸公了。为表示微薄的心意，做了这短短的引言。每人各用一个韵，大家都做八句诗：
滕王建的高阁面临江边，佩玉响的时候舞罢歌阑。早晨南浦的云飞上画栋，傍晚西山的雨卷入珠帘。云闲水静啊自在悠悠，时过境迁啊几度春秋。阁中的王子现在哪里？门外的赣江空自长流。

作品评析
滕王阁，是唐高祖的儿子李
元婴在洪州任都督时修建的一座
楼阁，故址在今江西南昌市赣江
畔。落成时，李元婴封为滕王，
所以命名为“滕王阁”。唐高宗
时，洪州都督阎某又重新修缮。
王勃在赴交趾省亲途中，正遇到
阎氏于重九日在滕王阁大宴宾客，于是，邀他参加了宴会并写下了这篇著
名的序文。
关于《滕王阁序》的写作，有一段生动的故事：
初，道出钟陵，九月九日都督大宴滕王阁，宿命其婿，做序以夸客，
因出纸笔遍请客，莫敢当。至勃，泛然不辞。都督怒，起更衣，遣吏伺其
文辄报。一再报，语益奇，乃矍然曰：“天才也8”请遂成文。极欢罢。

唐末王定宝的《唐摭言》卷五中记录的较为详细：
王勃著《滕王阁序》时年)*。都督阎公+伯屿, 不之信。勃虽在坐，
而阎公意属子婿孟学士者为之，已宿构矣。及以纸笔巡让宾客，勃不辞
让。公大怒，拂衣而起，专令人伺其下笔。第一报云：“南昌故郡，洪都
新府”，公曰：“是亦老生常谈。”又报云：“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公
闻之，沉吟不言。又云：“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公矍然
而起，曰：“此真天才，当垂不朽矣-”遂亟请宴所，极欢而罢。
宋修的《太平广记》卷一七五中也有类似的记载。这些美妙的故事，
看来并非虚构，是有着令人可信的现实基础的。唐代古文运动的领袖韩愈
对这篇序文也表示钦羡，他在《新修滕王阁记》中说： “江南多临观之
美，而滕王阁独为第一，及得三王所为序、赋，记等，壮其文词。认为自
己载名阁上，“词列三王之次，有荣耀焉”。三王所为序、赋、记，指王
勃的序，王绪的赋，王仲舒的修阁记，历史上称为“三王文章”。
《滕王阁序》以它独特的艺术魅力、充沛的思想感情，赢得了历代的
喜爱。历代各种散文选本无不将其列为必选篇目。一代伟人***曾经特
别指出：“为文尚骈，但是唐初王勃等人独创的新骈、活骈，同六朝的旧
骈、死骈，相差十万八千里。” +***读《初唐四杰集》批语, 这富有独
创性的“新骈”，正是以《滕王阁序》为代表的。

1300多年来，滕王阁历经兴废28次，最后在1926年被北洋军阀邓如
琢部纵火烧毁。今天，当我们走进重修后的滕王阁顶层厅堂，迎面而来、
引人注目的正是苏东坡手书的千古名篇———《滕王阁序》。
《滕王阁序》做于都督大宴之上，其内容当然免不了对参与宴会的贤
主嘉宾的颂扬，对滕王高阁、宴会盛况的铺陈，但最重要的内容是在兴尽
悲来之时，对自己仕途落拓失意的悲叹和时不我待、应积极进取的慷慨之
情的抒发。
文章先叙地势之雄、人物之异、宾主之美、宴会之盛，后写层台飞
阁、山川风物。接着以回荡起落的笔触，由“遥吟俯畅，逸兴遄飞”转入
兴尽悲来的感慨，在“四美具，二难并”诗酒歌管之中，迸发出更为深沉
的感伤。
其文中的如“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等等的妙语诗句无不为世
人所叹赏。

这篇文章最为人所称道的还是“落霞”、“秋水”一联。不过这一联
的成功，虽然如前人所说，确实得益于庾信《马射赋》“落花与芝盏齐
飞，杨柳共春旗一色”的启发，但更重要的是，前面一大段出色的景物描
写对这两句诗所做的充分铺垫：山川、舟楫、市井、楼台，点缀以落霞、
孤鹜、渔歌、雁声，已经描绘出一幅色彩斑斓、情景交融的图画。到此，
诗歌的意境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境界，难怪都督阎公听此句而大呼“斯不
朽矣”，“真天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