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高考郎
裴毅然
前些年迁沪。忙完儿子的中考,刚刚喘一口气,高考便逼近前来,成为家庭议事日程中的重大问题。搜集相关信息、打听高考经验、选择文科理科,尤其是如何填报志愿、如何选择学校、如何排列专业……每款每项都不敢疏忽大意。不过,这还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高一一过。文理分科就开始折腾天下父母了。可不管怎么讨论,最后还是得尊重孩子的意愿。我那刚满17岁的儿子,倒也有自己的程序。他先列出5个人生目标:科学家、哲学家、心理学家、作家、律师。然后缩小包围圈:第一个划去“作家”,看看半个作家的老爸,命运并不见佳;第二个删去“心理学家”,认为中国还没出现心理咨询的普遍需求,职业问题不好解决;第三个废除“律师”。觉得老跟犯人打交道,有损心情,影响生活质量;最后又艰难地删去“哲学家”,认为研究领域过于宏阔,难以把握。好了,不管怎么说,文理这道坎算是迈过去了。 真正进入6月高考季,家里下了戒严令,必须轻提轻放,轻声轻气。盥洗拧水龙头要细流细淌;老婆连炒菜都不敢用铲锅刀,找了一只塑料勺子代替;电视只有儿子放松时有权打开;至于伙食,更是一切围着儿子转。光明村的虾粉小笼、山阴路的三鲜馄饨,最麻烦的是野生甲鱼、野生河虾,再难也要想法予以满足,就怕儿子不开金口。老婆的命令是:“一切为前线服务!”高考期间,老婆请假两天半,据说还甚得单位上下同情,认为“假出有名”,完全合情合理。 由于高考的不确定因素众多,谁都不敢事先即充“必胜客”,有的家长领着子女求神拜佛,甚至把香烧到了东海普陀山。我家儿子平时狂妄叫嚣,到这时也有点乱了。要求将那件旧汗衫穿上,原因是这件汗衫为他三年前的中考带来了好运。可怜老婆每天要洗这件汗衫。还得保证它干透,第二天能穿上身。 2007年上海的数学考卷有些难度。据说8号上午考完数学。几位文科班女生放声大哭,甚至想要弃考。守在场外的班主任急得团团转,千哄万劝了一个中午。才让她们吃点东西再进考场。还有一位男生,数学也考砸了,出来后死活要弃考。此举惊动了整个家族,谁劝都不行。后来,有人想起男孩平时最听一位表叔的话,一个电话将表叔从青浦召到杨浦,这才将男孩哄进了下午的考场。 另据报载,某考场外100多位家长自发组成交通纠察团,要求过往汽车绕道而行。6月9日《文汇报》刊登大标题《绿色护考•保考场安静》,配有一张偌大的街头照片,几个大字赫然在目:高考期间,禁止鸣号。回想我们1978年的高考,哪有这般隆重? 6月8日晚上,是全国考生心弦放松的时刻,可父母的心还放不下来。对他们来说,事情还远远没完。等分数、等各高校的分数线、等通知书.只有最后捏到那张纸。高考才算真正结束。 最后的花絮是:儿子考完回家,小心翼翼脱下那件旧汗衫,要求永久保留,若是今后还有类似的严峻考试,他还要拜托停留在这件旧汗衫里的好运气呢!我的感觉当然不同,收获来自汗水,绝对不会是汗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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