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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得此门的人有福了”——小记刘醒龙

李修文

  多年之前,我还在念中学,有一天,在学校的图书馆里读到了一部小说,因为图书馆的藏书实在不多,这本书已经被翻阅得残破不堪,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它的作者姓甚名谁,但是,一经读过,从此记得——书里写的,是一起寻常的乡村案件,但却毫无疑问地包藏了作者的良苦野心,经由这起案件,人心的软弱与贪婪、一个苍老的家园在面对不断更新的世界时手足无措的惶恐,还有强大的外部世界施加给村野乡民的那些令人难堪的沉默,它们,都被作者清晰而果决地传达了出来,更重要的是,它们并未被刻意篡改,我们依然能清晰地看见质朴的炊烟和河流,听见婴儿的哭泣和隐藏在田野深处的一声号啕。直到今天,我仍然认为这部小说是中国最好的乡村小说。
  还要等上一些年,等我上了大学,这才知道,我当年看过的那本书,叫做《威风凛凛》,他的作者,名叫刘醒龙。人世自有机缘,机缘自会流转,谁能想到,有一天,我又会和这个叫刘醒龙的人成为同事和相隔不远的邻居呢?经历了十年的写作,我已经习惯于将世上的作家分为两种:一种人依靠揭示和发现,一种人依靠于倾诉和追忆。在回答一些人的提问时,我曾广为散播我的如此之念,好吧,我还是承认了吧,这仍然和这个叫刘醒龙的人有关,仍然和那本《威风凛凛》有关,假如我没记错,在那本书的封面勒口上,他曾写过这样的话:“我认为,世界上的作家有两种,一种是用思想和智慧,一种是用灵魂和血肉,我希望成为后者。”
  倏忽之间,我和他成为同事已经六个年头,这大好的六年,却恰恰是他因为写作《圣天门口》而深居简出的六年,我偶尔能在楼下的餐馆和散步的路上遇见他,也就多少见证了他六年里的悲欣交集。在许多时候,写作是一件残酷的事情,孤立无援,惟有一己之力,即使是刘醒龙这样著名的少年形象也概莫能外,最真实的证据,是《圣天门口》行将结束之时,他有好几次对我说起自己的大脑供血不足,有许多次,坐在电脑面前,竟然忘记了自己是谁,自己又在干什么,他感到悲伤,但是,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觉得自己正在拥有巨大的幸福;毫无疑问,我能够理解他,当一个人将热爱视为自己的命运,他往往会变得无所畏惧,就如陈独秀所说:“什么是革命?所谓革命,就是闭上眼睛往火坑里纵身一跃。”
  “进得此门的人有福了”——无论是写作还是生活,这样的人也理应获得欢乐和奇迹:这个叫刘醒龙的人,他身上一直有我所羡慕的充沛的底气,无论是身体里的信念,还是梦境里的土圩与田野,都是他可以依靠的东西,他是少数有信念有依靠的人,而对于更多的作家来说,他们的信念和依靠又在哪里呢?毫无疑问,写作赐予他安宁和冲淡,但是同样会带给他紧张和对峙,这种对峙既发生在他与写作之间,也发生在他与身外世界之间,这没有办法,既然将这些不安宁视为一场生涯的前提,那么,它们就会和那个叫做信念的东西一起作用于写作,并且来指导自己的生活,上天造化,心性铸成,他唯有顺从它们的旨意。
  因此,我可以负责地下一个论断,他并不是一个我们见惯了的聪明人,从很多地方说来,他仍然是一个正在不断生长的人,那些热情与执拗、感动与慷慨,都还鲜明地停留在他身上。有一回,我们在餐馆里吃饭,为了一个字的正确读音争论起来,饭吃完之后,我才刚刚到家,他的电话就来了,原来,他是手拿字典,要和我继续讨论这个字,必须承认,一想到他的认真样子,我当时的确是有些忍俊不禁了;而另外一些时候,我也数次见识过他的慷慨之气,譬如在一个不少要人参加的会议上,他突然杀出,要求给新近调来的同事林白分房子,语声激昂,许多人都痛心地看到,他将会议主题越带越远,最后的结果,是真的有人答应要给林白分房子了。
  六年里,刘醒龙没有变成那种“我就是唯一逃出来向你报信的人”,他也从来就不是,稍加留心就可以注意到:从他的《大别山之谜》系列开始,再经过闻名遐迩的《凤凰琴》、《痛失》等等,直至今日的《圣天门口》,那么多的欣乐与痛失,他根本不愿意匆忙给它们定下一个判断,甚至不热衷于给它们定下一个标准,如果它们是写作的血肉,他其实是把自己当作了血肉中的一块,跟随他们一起辗转浮沉,长歌当哭,大树还小,他惟有继续这危险与无望之旅,才有获救的可能。为什么说这是一趟危险与无望之旅?因为他总是在发现而且展示这些朴素但是致命的问题:知青是否只代表着过去岁月的美好情怀,如果是,它难道不可疑吗;即使在天门口一隅,革命与仇杀、爱情与苟且,等等等等,究竟哪一时刻里的哪一桩事情,才是真正作为最真实的人性而存在于世?很不幸,他还是探究者,就像他是发明了武器的人,却还要作为武器的一种被投掷于战场,这本身就是一个悲剧,是许多优秀作家共同的宿命而甘愿的悲剧,我们知道托尔斯泰死于对“幸与不幸”地追问之中,我们也知道凡高在阳光与向日葵所迸发的金色之光中濒于疯狂,但是对不起,我们爱莫能助,对于这个名叫刘醒龙的人身怀之悲痛与呼告,我们同样爱莫能助,因为几乎每个人都清楚:悲痛的人有福了,这几乎是一个真正作家的美德与福分。
  这么多年,在一些人的笔下,刘醒龙及其作品,一时被认定于此,一时又被认定于彼,其实,大多数人未能说清楚的一个话题是:和那些效颦者不一样,刘醒龙不是一个机械地热衷于充当时代书记员的人,那些在眼前、甚至在当代产生的道理,他并不喜欢用来关照他要描述的现实,是啊,与其说他描述现实,莫如说他是要描述暗藏在现实之下的幽秘而锐利的神经;从根本上说,支撑他的写作的,是二十年如一日的艺术气质和现代性,正是在如此质地之上,城市也好,乡村也罢,他认真地谛听过众生的内心,成为了少数真正明白在新的时代中国人的内心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作家之一,才产生了刘醒龙式的简朴道德和沉郁情怀。
  诗人沃尔科特有云:“不要问你的写作抵达了哪里,而要问你的生活抵达了哪里。”对于刘醒龙来说,他的生活和写作恰巧平行,“进得此门的人有福了”——他行走在接送可爱的女儿上课下课的路上,与此同时,他也行走在自己的伤口与梦想之上,已经开始,必将持续,我常常想:如果哪一天我不再费心追问自己的出处和来历,像他一样对自己的依靠知根知底,那么,我也是有福的了。

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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